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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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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事行不通,他就準備把戒指戴在他朋友的手指上。傑勒德拒絕了。「我已經戴著一個戒指。」 「什麼,那可憐的小玩意?那是白蠟做的,頂多是錫做的。而這是純金,外加寶石。」 「你說得很對。但這個是瑪格麗特給我的。我把它看得比紅寶石更寶貴。我既不丟開它,也不給它一個勁敵。」說著他吻了一下那賤金屬的戒指,叫它放心,什麼也別害怕。 「我看那貓頭鷹是把戒指送給了一隻笨鵝。」丹尼斯憂鬱地說道。不過他還是說服了傑勒德把它系在他的帽子裡面。小夥子對這倒是欣然同意,因為某些寶石被普遍認為具有優異的性能,而紫石英在這些珍貴的護身符寶石當中享有很高的地位。 戒指被打發之後,傑勒德便懇切地要求他的朋友別再提這事。因為一談起女性,就會使他非常思念瑪格麗特;一想起每走一步就離她更遠一步,使他幾乎沒有勇氣走下去。「我不是一個泛愛者,丹尼斯。我的心只容得下一個愛人和一個朋友。啊,趁我還來得及的時候,讓我吮吸你純粹的友愛,別叫任何愚蠢的女人給沖淡了吧。」 「親受的,你就盡情享用吧。」丹尼斯慈祥地說道,「至於說我將在雷米赫蒙離開你,那你可不能指望這個!如果我居然丟下你一個人,那麼——」接著他連續說了三句咒駡自己的話,「不能這樣。我將建議你在那兒呆上四十八個小時,待我吻了我的母親和姊妹以及女鄉親之後,我就跟你一道到海上去。」 「丹尼斯!丹尼斯!」 「別對我丹尼斯丹尼斯的了!就這樣決定了。你別和我頂嘴!不然我將和你一道去羅馬。為什麼不行呢?神聖的教皇經常打點快活的小仗,一個勃艮第的士兵會在他的隊伍裡受到歡迎。」 這時,傑勒德開始傾瀉他的心裡話。「丹尼斯,在我沒有碰到你之前,我經常在路上停下來,不能繼續往前走,因為我稚弱的心靈老是拉我的後腿。只有在短時間地祈禱聖徒幫助以後,我才能站起來,拖著十分勉強的軀體再往前走。但自從我和你結成伴,我的勇氣就大起來了。我發現古人的話是對的。在令人厭倦的旅途上,一個性格明快的夥伴勝過一乘轎子。親愛的兄弟,每當我想起我們一同做過的和經受過的一切,我是多麼地激動!你從熊爪中救了我的性命,也從更為兇殘的強盜手上救了我的性命。而我呢,儘管身體還很虛弱,但我的確竭盡全力設法把你從萊茵河里拉了上來。從那時起,不知為什麼,我加倍地愛你。你們之間有多少堅韌的感情紐帶啊!如果我能按我自己的意志行事,我將永遠永遠不在今世和丹尼斯分別。可惜,我們得按上帝的意志行事。」 「不,這回得按我的意志行事,」丹尼斯嚷道,「善良的上帝比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管。我將和你一道去羅馬。我這裡一言為定。」 「想想你在說什麼喲!這是不可能的。否則我就太自私了。」 「讓我告訴你,這是已經定了的。任何力量也不能改變我的主意。在雷米赫蒙我將向我叔叔借十塊金幣,然後我們就繼續上路。事情就這樣定了,就像命中註定那樣無法更改了。」 他們握手,表示一言為定。傑勒德什麼也沒說,因為他心中思緒萬千。但他一邊走一邊繞著他的夥伴跑了兩圈,然後在他前面倒退著跳舞。最後,他拉起他的手,手拉手地、像情人似的往前走去,直到他們看到在一個小山坡的頂上出現了一隊五十人左右的騎丘 「瞧,勃艮第的旗幟,」丹尼斯快活地叫道,「我將在這些兵當中找到一位夥伴。」 「那旗幟在陽光中顯得多麼壯麗!」傑勒德說道,「為首的穿戴著天鵝絨和羽飾以及玻璃鏡片似的鋼制胸甲,看起來多麼英武!」 當他們走近到足以看清面孔的時候,丹尼斯驚兀地說道:「嘿,一點不錯,那是『勃艮第的雜種』。哼,既然他出來了,肯定要打仗。傑勒德,這可是個勇敢的首領。他從不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普通一兵的更值錢;同樣,他也不把普通兵的生命看得比小鳥的更值錢。這就是我心目中的好尉官長。」 「瞧,丹尼斯,甚至那戴著大黃銅護額片和華麗披掛的騾子也為馱負著他們感到驕傲。難怪人們都渴望當兵。」在這一片稚氣的讚歎聲中那隊兵士向他們開來。 「停下!」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兵士們停了下來。「勃艮第的雜種」對著丹尼斯陰沉地低下了他的濃眉。「弓弩手,你是怎麼搞的,當每個有良心的能手都匆忙北上的時候,你卻面朝南走?」 丹厄斯尊敬地回答說,他是在服役多年之後告假回雷米赫蒙探親的。 「原來如此。不過,現在不是探親的時候。公國受到騷擾。喂!把那死了的士兵用騾子拉到前面來。現在你騎上這匹騾子,跟我們一道去弗蘭德。」 「閣下請別見怪,」丹尼斯堅決地說道,「這可辦不到。我家就近在眼前。這三年我都沒回家了。更重的是,我得照顧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我不可以丟開他,也不能夠丟開他,直到我看著他乘上船去羅馬為止。」 「我敢和我頂嘴嗎?」首領驚異地叫道,很快變得怒不可遏,「你活得不耐煩了?放下這年輕人的手,跳上馬鞍,別再廢話。」 丹尼斯不作回答,但他把傑勒德的手握得更緊,臉上現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這時,「雜種」吼了起來:「雅爾納克,命令六名射手下馬,給我把這膽小的狗崽子就地射殺,以作做戒。」 年輕的雅爾納克伯爵是這個隊伍的副司令。他一聲令下,射手們便滾下騾子來執行命令。 「把他的衣服脫光,」「雜種」以軍人行事的冷冰冰的聲調說道,「把他的武器衣物放在沒人騎的騾子上。說不定我們會找到一個更配佩帶它們的鄉巴佬。」 丹尼斯痛苦地大聲叫道:「難道你們該處死我又羞辱我嗎?」 「啊,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傑勒德叫道。這時,他剛從驚心動魄的專橫暴戾所導致的麻木狀態中清醒過來。「他馬上就跟你們一起走。我寧願和他永遠分離,也不願讓他損害一根毫毛。啊,先生!啊,我的老爺!求您給可憐的孩子哪怕一分鐘的時間和他惟一的朋友告別吧!他會跟你們一起去。我發誓,保證他跟你們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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