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紅歌星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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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性欲呢?」 他又一次提出這個問題。 「我有一點點想要梅爾。有一天他舉起胳臂去拿書架上一本我要的書,他踮起腳尖,半敞著夾克衫,黑色的T恤衫卷了起來,我看見他的肚子肌肉發達,但十分柔軟,呈金黃色,近紅棕色的肚臍眼,淺色的汗毛,皮褲帶往下搭拉。他讓我看見了他那赤裸裸無生氣的肚子。後來,冷不防馬克沖過來抓起那本書,因為他比梅爾的個子高。從背後看馬克彎成弓形,腰部豐滿,肌肉發達,臀部繃緊而鼓突,他縱身一躍彎成弧形,腳離地,首先抓住那本書,貼像籃球運動員投籃。他把書給我。梅爾的肚子驟然顯露以及馬克的跳躍,他們的這種雙人舞,這種穿梭舞步,成對的雜技表演,使我對他們的身體感到好奇。一會兒,他們上半身互相扭在一起比武,這種爭第一、爭誰最強的運動員的淘氣,是為了我瑪阿……昨天,馬克向我袒露的胸肩短促地看了一眼,這種目光不像其他人的那樣,不是一個男子正在瞟一姑娘時顯出的驚訝目光。不是,而是一種遮遮掩掩的目光,似乎不願暴露他想看什麼。一種有點冷冰冰,假裝機械的目光,這目光卻在他的角膜後面探測。我想梅爾和馬克都料到了什麼事情。由於他們經常出其不意地突然到來,由於常接近我,打入我的缺口,我認為他們中的一個已猜到可疑之處,猜到有什麼不妥當之處。」 我閉口不說了。 「什麼事?出了什麼毛病?」 莫瑟威爾,他也堅定地、溫柔地追蹤好運氣。我從未告訴過他我那受傷的雙乳。現在我想告訴他,給他看,在他的眼皮底下解開衣服。自我崩潰、溶化、枯萎,刺痛自己,我不再說下去了。他也沉默不語。後來我說: 「梅爾或馬克以為看見或己看見我的傷疤,我乳房開刀的傷疤。」 馬爾科姆·莫瑟威爾一言不發。他不想使自己狼狽。他停了一會兒,鬆弛一段時間,顯然是在領悟我的話。我真怕他再重複一句「開過刀的」。如果這樣,我會恨他,鄙視他的。但他沒有重複,他很明智,懂得及時停住話頭。於是我繼續說,我的腦海中冒出一個荒謬的類比。 「有時候我冒出梅爾和馬克保護我兩隻受傷乳房的念頭。他們站在兩旁好像阻止別人觀看它。他們負責我那受傷的乳房。對……他們幾乎代替了它。一旦有什麼瘋瘋癲癲的人跳起來要刺殺我,梅爾和馬克將聳立在我胸前,構成兩塊擋箭牌。而我那招來襲擊的乳房卻在他們格鬥時熠熠生輝……馬爾科姆·莫瑟威爾,您認為怎麼樣?這種想法是不是相當古怪?刹時,在被刺傷的守護天神身後,我重新獲得了力量,我還是潔白無瑕的瑪阿。馬爾科姆·莫瑟威爾,我能繼續活下去,我的保鏢,這兩個可憐而漂亮的小夥子,他們甘願為我而死!可您呢,我付錢讓您做比他們安全得多的事,您幾乎沒有給予什麼。我甚至看不到您的身軀。您始終沉默寡言,避不見人。可您極為精明,您遠比每天救我命的梅爾和馬克會權衡得失。馬爾科姆·莫瑟威爾,您真有兩下子!您這種非同尋常的表現把我壓垮了。這不公平。您的沉默使我痛苦,它鑽進我的胸膛,揭開了我所有的瘡疤。我的血在嘩嘩流淌,馬爾科姆,瑪阿在流血。馬爾科姆,這樣不好。如果梅爾和馬克知道這事,他們會把您當作埋伏的猛獸、精神不正常者、手拿匕首的窺伺者,這窺伺者因單相思而發了狂。」 第二十七章 仍然是我瑪阿,對,昨天我又跟漢克見面了,就我們兩人。我先給他寄去一封信,說我要跟他談些嚴肅、重要而秘密的事。顯然我這是虛張聲勢。我約他在一家大飯店裡見面。他得在一個房間裡等我,在88號房間。梅爾和馬克呆在大廳裡,他們永遠不會見到漢克。他們想在我之前先看一下房間,我沒同意。沒有任何危險,無人知道我要占這個房間。他們猶豫了一下,順從了我。我感到他們有些妒忌。我之所以敢於同漢克約會,是因為璐向我透露了一個信息:呂絲跟漢克吵架了,呂絲哭了。我覺得呂絲的眼淚流得妙極了。呂絲,哭吧,哭吧!我的乖乖。我來喝你的淚水,你那苦澀的露水。璐告訴我,漢克是個三心二意的傢伙,他是個情種,但他好奇、獨立。呂絲也十分獨立自主。這樣,潛沉在熱戀的狂潮下的梗阻終會暴露,針尖對麥芒在所難免。「他們不融洽。」璐對我說道。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她到處掏人家的知心話。比如,漢克向柯妮推心置腹,而璐則是柯妮的朋友。如此說來,漢克與呂絲的關係恐怕不行了,我很喜歡這種猜想,我好像松了一口氣,最終大家都自由了。太棒了!我不再向馬爾科姆諮詢。我覺得自己沒有失去呂絲,讓那精神分析見鬼去吧!馬爾科姆在把我的錢裝入自己的口袋時,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我。突然,我覺得他那麼矮小,幾乎有點可憐他。燦爛的陽光照耀著街道。梅爾和馬克春風滿面,充滿了青春活力。馬克跟著我上車前在上衣裡邊旋轉著手槍,像個苦行僧。人們跳舞,鳥兒鳴唱……我真想幹點荒唐事。我給漢克寄去了一封信,上面簽著瑪阿的名。 漢克在房裡等著,坐在一張扶手椅上,一副傻相,一動不動,如釘在深玫瑰紅的天鵝絨椅面上。他在順從地等候我。保鏢們呆在大廳的天花板下,在穿著朱紅外套的年輕侍者和衣著華麗的富有顧客之間。一切秩序井然。這是我瑪阿推動了行星,是我使這一小群男子漢有了活力。那兩個偷攝者,那個精神分析專家和那個亞洲舞蹈演員,他們是我麾下的四重奏小樂團。呂絲,你就看著吧! 我從裝在一油漆家具裡的小冰箱中拿出香檳,給我和漢克斟上。我決不喝燒酒,但對香檳不在乎。漢克和我喝了一瓶又開一瓶。我始終不說穿什麼是「秘密而重要的事情」。我長得很美,這就是秘密。可能由於我很高興,顯得容光煥發。我完全支配漢克,這是個悲劇。這傢伙不過是條泥鰍。我怎麼會那麼怕他,怕他對呂絲的愛?他是個漂亮的青年舞蹈演員,但沒有天分。由於我們稍微有點醉了,我對他建議做個遊戲,他放鬆了……他發誓聽我的,不是嗎?我是明星,他沒有別的辦法。他從來就是為我而跳舞。好吧,現在跳吧!那些十足笨拙的秘密新發現,他自己會找到的,這就是我所建議的遊戲。我命他平躺在床上,四肢儘量伸展,放鬆。我則坐在一張椅子上,稍稍在他的後面,跟長枕一般高。我們映照在貼在房間側牆的大鏡子裡。於是我對他說: 「漢克,你聽任自己……你放任自流,聽憑念頭自發冒出……」 他回答我: 「這有點精神分析學的滋味。」 我等待,然後問他: 「你立即想到的是什麼?直截了當地說。」 「不是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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