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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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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普蒂並不像我那樣跟瑪阿關係密切,自從馬爾科姆走進她的生活後,我就離開了她的床。這不是純樸而溫馨的愛情,而是始終斷斷續續地保持著的某種肉欲。我沒有失去希望,期望著附帶的愛,或由於酒精作用而對我開恩的時刻,引起轟動的文章帶來的歡樂愜意時刻,吉慶日狂歡時刻,使愛情延續下去。為此,我加緊了演出的排練活動。在不到半個月之前,我們正在導演快速活動。瑪阿消失在黑色的大立方體裡。導演在拍攝立方體,其棱邊、密度、磁和行星的重量。而後立方體打開了,她出現在立方體內。計劃是在下一次拍攝之前休息一下。於是,從立方體內出來時,她顯得十分溫柔,是最近幾個月裡最溫柔的一次。她舒展開緊裹著灰色衣服的胴體,本能地面帶微笑,突然朝我撲來。她擁抱我,在我嘴上印了一個清新的吻,真是個孩子……一閃間,我看見她背後立方體那半啟著門的朱紅色房間,然後是融化在我嘴唇上的她那淺紅色的唇印。這無法解釋,太神奇了。不久以後,我和她回到了我的住處,我們做了愛,很融洽。 但馬爾科姆·莫瑟威爾現在堵上了這些愛情缺口。她心裡只有他和她,他們兩個人的事。我們的航船只是危險地在馬爾科姆·莫瑟威爾的土耳其帝國上航行……我覺得船隻在搖晃,偏離航向。強大的逆流使我們擱淺在礁石上,擱淺在《聖經》裡的海中怪獸的鼻尖上。每天晚上,她決定回自己家中睡覺。暗探們開始在她的沁芳園周圍不懷好意地轉悠。她可能會中圈套。我做了個噩夢:瑪阿偶然在一街心花園裡碰見了馬爾科姆·莫瑟威爾。她正在那兒讀《金閣》,而這是我們之間最初排練過的一個活劇啊!瑪阿與馬爾科姆互相交談,他們在華人居住區的一個小街心花園的盡頭貼在一起…… 璐約我在蒙索公園聊天。她知道我喜歡在公園裡散步。我的一些奇想常產生於種著栗子樹的小徑上,而不是在冷冰冰的辦公室裡。璐想詳細說明瑪阿的化妝問題,以便春天去文布利時作必要的形象修改。我又責備她引進莫瑟威爾的事,她果斷地沖我坦率地笑道: 「你癡心妄想!」 我沒爭辯。後來璐開始談論阿爾羅,她向我承認她愛上他了。他粗暴而漂亮,有點難以理解,瘋瘋癲癲,這很能吊她的胃口!其實,這也吊我胃口,但我不能說。而璐卻說得出口。我們坐在一條長凳上,太陽照著寒冬裡的花園。璐在連襪褲上穿著一條深色毛織運動短褲,在黑色的透明中露出她的肌膚。引得路人對她那漂亮的大腿頻頻斜睨。她開始向三三兩兩溜達的男女學生炫耀自己,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她交叉著雙腿側身扭動著臀部,她喜歡看人,也喜歡別人看她。現在她眼睛閃光了。她一面享受這種不得體的賣弄,一面提及阿爾羅對她愈來愈大的吸引力。我問她,是否她跟他已開始幹了什麼。 「是的,可他異常膽小。我尤其喜歡到韋西內花園去見他,看他照管狒狒。我欣賞這狒狒、動物園還有他的氣味。我實在沒有辦法……」 她讓我覺得好笑,看來她的確是沒有辦法…… 「有一天,我把他堵在孔雀籠裡了。他穿著運動短褲,我喜歡他這樣打扮,顯得非常男孩子氣。我把他擠得靠在籠子的鐵柵欄上。孔雀斜眼看著我們。他可笑地一動不動,縮成一團。我開始輕柔地動手動腳,對他柔聲說些甜言蜜語。我試著悄悄撫摸他,他害怕了。於是我不再逼他,想等我們回到別墅後再說。我遞給他一杯酒,我沒有吝嗇威士忌,他喝了。一直是我在說話,他始終沉默不語,簡直像堵牆。我等著酒精使他放鬆一點。我把自己的胴體呈現在他的鼻子底下,呈現在他受驚的眼睛裡。我看出他變得亢奮起來,想要我。他熱得滿頭大汗,我需要他的汗,他那搽過香水的腋窩,聞他的體味兒。忽然響起一陣狒狒的叫聲,卡爾曼、瑪雷爾和洛爾之間尖厲的練聲。於是我告訴他我非常喜歡他,我愛他和他的舉止。他臉色蒼白,眼睛忽閃忽閃,夾緊著膝頭像個童男。我認為他是個童男,這真罕見,真令我興奮。我過去坐在他旁邊,溫柔地撫摸他的肩膀,他沒往後縮。我把撫摸他的手指伸進他敞開的襯衣裡,摟住他的脖子,我感到他僵硬被動。這又是一尊塑像,我得施展我全身的解數,一步一步地把這尊塑像敲開個口子。可該發生的事並未發生。我把嘴湊前去,他恐慌至極。」 「後來呢……你怎麼辦?」 「鼓勵他,你懂嗎?這沒關係,這很正常,我們互相還不熟悉……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我錯了,我太性急了。我向他道歉,他小心提防……他並不傻。他對我毫不相信。可最後……必須讓阿爾羅平靜下來,調教他而自己不動肝火,我的寶貝。這是個微妙的學徒期,為了避免狂風暴雨,這完全是個懸念。我要對他進行啟蒙,這個調教靈長類動物的專家就是我的小狒狒。」 不管怎樣,璐讓我好笑。她突然心血來潮,高聲說道: 「咱們去韋西內見他,嗯!咱們在那兒帝王般地歡度週末。沒有莫瑟維爾,就咱們幾個,你和瑪阿,阿爾羅和我。這是本世紀的方程式!總而言之,為了咱們恢復常態,為了咱們重獲精神力量。」 天氣很冷,阿爾羅用布篷和皮篷蓋上了籠子。高大的散熱器供狒狒們和孔雀取暖。我們聚在一起度週末這建議是個餿主意。瑪阿默不作聲,阿爾羅戒備森嚴。璐獨自替大家說話。她企圖用菜單、一丁點設有圈套的感情、不引人注目的激勵來誘惑阿爾羅。她藉口忘記自己只戴著胸罩,穿著純棉無袖超短連衣襯裙,沖進廚房,坐在一張凳子上閒聊,若無其事,以便讓他對自己在此等穿著下的胴體一飽眼福。她要讓他習慣自己,使他順從。她喜歡受撫瑪阿,對瑪阿似乎十分溫存,這舉動看來是擾亂了阿爾羅的防線,我見馴獸員的目光為那兩個姑娘的熱烈擁抱所吸引。瑪阿不動聲色,璐卻摟著她的腰,緊緊依偎,形影不離,表現出特別的溫存。她藉口給瑪阿去掉鼻翼上一個不大可能存在的粉刺,兩隻尖尖的紅指甲摁在瑪阿的臉上。潞沒有瑪阿高,她踮起腳尖,溫柔體貼而又殘忍,緊閉著嘴,眼睛盯著那地方,像是舉著兩把大菜刀要下手。瑪阿小聲叫道: 「你弄痛我了……」 璐成功了。她驟然豎起塗了指甲油的指甲蓋,上面有個變黑的汕脂小球。戲劇性的舉動:她一口吞下那個小球,並挑釁性地低聲說: 「妙,妙!」 阿爾羅被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打動,著了迷。瑪阿揉著掐紅的鼻子,璐連忙拿一塊酒精棉來塗擦,她貪饞地張著嘴,貼著瑪阿嘴巴上面的大粉刺,挺著胸一躍,在鼻子的小損傷處接了個吻。 「這像給你的狒狒們梳洗一樣,阿爾羅!」璐歡聲道。 花園裡,那些樹皮塗上石灰的樹木已變得黑乎乎的,天空也灰濛濛的,我們信步遛著彎。驀然,狒狒們在阿爾羅身後尖叫,我們立即來到帳篷下,覺得十分滑稽,十八世紀的喜劇作家馬裡佛在狒狒的住處,這真夠味道!卡爾曼夾在多特和洛爾之間,多特在它身後,洛爾在前。卡爾曼怒氣衝衝張著大嘴對著那只小雌狒狒,它齜牙咧嘴,口吐白沫,嚇唬它的對手洛爾。就這樣,卡爾曼就分成了兩截,尾部多情而頭部卻倒豎起毛,兇殘可怕,那只賣弄風情的小雌狒狒不敢再往前湊了。多特受它愛妾放蕩行為的引誘,卻被統治後宮的雌狒狒卡爾曼擋住去路,但這個障礙卻叉開雙腿,設法勾引它。多特無法作出決定。它抓耳撓腮,對緊張的妻妾之爭感到困惑;它繃著臉,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它很想上洛爾的身,可是卡爾曼的屁股在引誘它,同時還聽到它的主婦那威懾性的咆哮……多特止步不前了,洛爾則在卡爾曼要用尖牙去咬它時,尖叫著逃到籠子的另一頭去了。就這樣對峙了一段時間。之後,多特又轉身去找遠處的洛爾,但卡爾曼猛撲過去,分開這兩個主角,重又開始它那矛盾的激動:船尾的狂歡和船首的狂怒。這種淫蕩加殘暴的芭蕾有點影響我們的神經。馬姆特呆在自己的角落裡觀察著這場景,不表示反對,它身旁則是瑪雷爾,也是態度謹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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