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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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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早上我和你一起去,」我對邁克西姆說。「和你同車去倫敦。」 他沒有立即回答我,還是望著窗外。「好的,」過了一會兒他說,聲調不帶任何感情。「我們必須風雨同舟。」 弗蘭克目進房來,站在門口,手搭在門上。「他們走了,」他說。「費弗爾和朱利安上校。我看著他們離開的。」 「知道了,弗蘭克,」邁克西姆說。 「有什麼事要我辦嗎?」弗蘭克說。「隨便什麼事?給誰拍個電報?有什麼事要安排一下?如果有事要我效勞,我可以幹個通宵。當然,我會把那份電報給貝克發去的。」 「別擔心,」邁克西姆說,「沒有什麼事要你辦的——現在還沒有,可能會有很多事要仰仗你的大力——那是在明天以後。到時候我們再一一細談。今晚上,我們夫妻倆希望呆在一塊兒。你是理解的,是嗎?」 「是的,」弗蘭克說。「當然羅。」 他又等了一會兒,手仍搭在門上,過後說了一聲「晚安」。 「晚安,」邁克西姆說。 他走了,隨手把門掩上。邁克西姆朝我走來,這時我正站在壁爐邊。我向他張開雙臂,他像個孩子似地撲上身來。我將他抱住,緊緊摟著他。好一陣子,我倆誰也沒開口。我抱著他,撫慰他,好像他是傑斯珀,就好像傑斯珀不知怎麼把自己撞傷了,跑來要我給他解除痛苦。 「駕車時,」他說,「我們可以並排坐在一起。」 「是的,」我說。 「朱利安不會見怪的,」他說。 「是的,」我說。 「我們還有明兒一個晚上,」他說。「他們不會立即採取行動的,二十四小時之內,也許還不至於出什麼事。」 「是的,」我說。 「他們現在管束得並不怎麼嚴,」他說。「還允許犯人見家屬。而了結這種案子要拖很長時間。要是有可能,我設法委託赫斯廷斯來辦。他是最出色的律師。赫斯廷斯或者伯爾基特。赫斯廷斯過去認識我父親。」 「哦,」我說。 「我得把事情真相告訴他,」他說。「這樣,他們處理起來會順當些。他們會見機行事的。」 「哦,」我說。 門開了,弗裡思走進來。我把邁克西姆推開,挺直身子,規規矩矩地站在那兒,一面還伸手把蓬鬆的頭髮撫弄平整。 「太太,你們去更衣呢,還是馬上開飯?」 「不,弗裡思,我們不去更衣了,今晚不了,」我說。 「是,太太。」他說。 他讓房門開著。羅伯特走進來,把窗帷一一拉上。他把椅墊擺正,把沙發拾掇整齊,又把桌子的書報理好。他把威士忌蘇打和髒煙灰缸一併端出房去。在曼陀麗度過的每一個晚上,我都看到他像舉行儀式那樣按部就班地做著這些事情,可是今晚他的一舉一動卻似乎含有某種特殊的意義,似乎這些印象將永遠銘刻在記憶裡,好讓我在多年以後的某一天感歎一句:「此情此景我還記得很清楚。」 這時候,弗裡思走進來通報說晚餐已經準備就緒。 我記得那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杯子裡冰涼的清燉雞湯,盤子裡的鯧魚片,還有那火熱的羊排,至今全歷歷在目。 那道用焦糖製成的甜食以及甜食人口時的那種香辣味,至今也記憶猶新。 銀燭臺裡換上了幾支新蠟燭。又白又細的蠟燭,高高插在燭臺上。這兒的窗帷也已拉上,這去戶外單調而陰沉的暮色。坐在餐廳裡而看不到窗外的草坪,給人一種異乎尋常的陌生感。看來,秋天已經來臨。 正當我們坐在藏書室裡喝咖啡的時候,電話鈴聲大作。這回是我去接的電話。我聽到線路那頭響起比阿特麗斯的聲音。「是你嗎?」她說。「一晚上我一直在給你們打電話。兩次都是占線。」 「很抱歉,」我說。「實在很抱歉。」 「大約兩小時前我們看到了今天的晚報,」她說。「陪審團的裁決使我和賈爾斯大吃一驚。邁克西姆有什麼想法?」 「我看大家都吃了一驚,」我說。 「但是,親愛的,這事兒有多荒謬。呂蓓卡怎麼會自尋短見呢?全世界的人裡面就數她最不可能走這條路。一定在哪個環節上糊裡糊塗出了錯。」 「我不知道,」我說。 「邁克西姆怎麼說?他在哪兒?」她問。 「剛才有客,」我說。「朱利安上校,還有其他一些人。邁克西姆累了。明天我們要去倫敦。」 「去幹什麼?」 「事情同陪審團的裁決有關。我無法跟你細說。」 「你們得想辦法讓他們撤銷這份裁決,」她說。「荒唐,太荒唐啦。這樣鬧得滿城風雨,對邁克西姆多不利,會有損他的名譽的。」 「是的,」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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