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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3)


  不知怎麼一來,我竟下意識地走進那正在舉行傳訊的大樓。由於對傳訊的確切時間未曾大事張揚,倒沒有大群等著看熱鬧的閒人,而這正是我原來害怕的。屋子內外冷冷清清。我走上臺階,在門廳站定。

  不知從哪兒鑽出個警察。「您想幹什麼?」他問。

  「不,」我說。「不想幹什麼。」

  「您不能在這兒逗留,」他說。

  「對不住,」我說著就往通向大街的臺階走去。

  「請問,太太,」他說,「您不是德溫特夫人嗎?」

  「是的,」我說。

  「那自然又當別論了,」他說。「要是你願意,就請到這兒等候吧。您要不要在大廳裡找個座位?」

  「謝謝,」我說。

  他領我走進一個空蕩蕩的小房間。這兒放著一張辦公桌,就像警察所的接待室。我雙手揣在懷裡,坐著於等了五分鐘,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這滋味比在屋外汽車裡坐著等待更為糟糕。於是我就站起身,走到過道裡。那名警察還站在老地方。

  「還要多久?」我問。

  「要是您想知道,我可以進去問一間,」他說。

  他沿著過道走去,消失在盡頭,可馬上又走回來報信:「我看要不了多久的。德溫特先生剛剛提供了證詞,在這之前,塞爾海軍上校、潛水員和菲力普斯先後作了證。還有一個證人沒發言,就是克裡斯的船舶建築師泰勃先生。」

  「這麼說,快完啦?」我說。

  「我看快完了,太太,」他說。然後,他突然想起一個主意,對我說:「您願意聽取最後一部分的證詞吧。一進門有一個空座位。您只要不聲不響走進去,誰也不會注意到您。」

  「對,」我說。「說得對,我倒願意去聽一聽。」

  證人傳訊差不多就要結束。邁克西姆已把證詞說完。其餘的人說些什麼,我就不在乎了。我不願聽的正是邁克西姆的證詞;聽他作證,我害怕。因此,我才沒一開始跟著他和弗蘭克進屋去。現在無所謂了,反正他的戲已經演完。

  我跟著那名警察往前走,他打開過道盡頭的一扇門,我悄悄溜了進去,在門旁坐下。我一直把頭垂著,這樣就不必向任何人看一眼。傳訊廳比我原先想像的小一些,屋子裡既熱又問。我原以為傳訊廳是個空蕩蕩的大房間,放著一排排的長凳,像座教堂。邁克西姆和弗蘭克坐在大廳的那一頭。驗屍官是個上了年紀的瘦子,戴一副夾鼻眼鏡。大廳裡有好些人我都不認識,我從眼梢看看這些陌生人。突然,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在旁聽席上認出了丹弗斯太太。她坐在最後一排,身旁是費弗爾。傑克·費弗爾,呂蓓卡的表兄。這傢伙前傾著身子,雙手托著腮幫,兩眼直勾勾地瞪著驗屍官霍裡奇先生看。我沒料到他會到場,不知道邁克西姆看見這傢伙沒有。船舶建築師詹姆斯·泰勃這時正站起身來,驗屍官在向他提問題。

  「是的,閣下,」泰勃回答說。「德溫特夫人的小帆船是我改裝的。那本來是艘法國造的漁船,德溫特夫人在布利塔尼簡直不花幾個子兒就把船買下了,然後叫人把船運來。她把這宗生意交給我,要我改裝這艘船,把它裝修成一艘小遊艇模樣。」

  「當時船的情況適宜於出海嗎?」驗書官問。

  「去年四月我裝修這條船時,它完全可以出海,」泰勃說。「德溫特夫人同往年一樣,在十月把船送進我的船塢,三月份她通知我對那艘船作例行裝修,我照辦了。自從替她改裝這艘船以來,那是德溫特夫人第四年送船來裝修。」

  「這艘船先前可曾發生過傾側事故?」驗屍官問。

  「沒有,閣下。如有此類先例,德溫特夫人肯定立刻讓我知道。從她對我說的話看,她對這條船完全滿意。」

  「駕船需要非常小心吧?」驗屍官又問。

  「這個嘛,閣下,說到駕船,誰都得保持頭腦冷靜,這一點我不否認。不過,德溫特夫人的船可不是那種人們在克裡斯見到的小船,駕船人一刻也不得離開舵位,否則就要傾覆。那船很堅固,完全經得起風浪,吃風能力特別強。德溫特夫人在比那天夜晚糟糕得多的天氣也照樣駕著船出海航行。不是嗎?那天夜裡只不過有陣風。我一直說,我弄不明白德溫特夫人的船怎麼會在這樣一個夜晚失事。」

  「但是,如果德溫特夫人像大家設想的那樣,下艙去拿件上衣,正在這時從海岬突然刮下一陣狂風,那自然可能把船刮翻羅?」驗屍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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