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好兵帥克 | 上頁 下頁
帥克在基拉利希達的奇遇(4)


  「我到底是怎麼當上那家非常有趣的雜誌《動物世界》的編輯的呢?這在相當一段時間內對我自己來說都是一個謎。後來,我產生了這麼一種信念:我只有在完全無責任能力(因精神錯亂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情況,法律上稱為」無責任能力「。)的狀況下才能幹這一檔子事。在這種完全不能由我做主的情況下,我被對老朋友哈耶克的友情引入了歧途。哈耶克,他一直老老實實在這家雜誌當編輯,卻愛上了雜誌老闆伏克斯的女兒。老闆把他辭退了,要他給《動物世界》物色一個循規蹈矩的編輯。

  「可見當時的雇傭關係是多麼的奇特。當我的朋友哈耶克把我介紹給老闆時,他非常親熱地接待了我,問我對動物有些什麼見解。他很滿意我的回答。我說了這樣一個意思:我一向非常尊重動物,我認為它們不過是由動物過渡到人的一個階梯。從保護動物的觀點出發,我總是滿足它們的要求和願望。每一種動物只求在被吃掉之前讓它們死得儘量少受一點痛苦。

  「鯉魚從一出世就有一個固執的念頭:認為女廚子活活給它開膛破肚就很不地道。還可以拿砍公雞腦袋的事來說,為了不讓沒有經驗的手宰殺家禽,保護動物協會現在還在努力促其實現。油煎白魚的彎曲的身軀說明它們在喪命之際對』波多裡,飯鋪的人們將它們用奶油活活煎死而發出的抗議。至於火雞……

  「這時老闆打斷了我的話,問我對家禽。狗。羊。蜜蜂是否內行,對世界上種類繁多的動物是否熟悉,會不會從外國報刊上把圖片剪下來複製,能不能翻譯外文報刊上有關動物的專業文章;還問我會不會翻閱佈雷姆(佈雷姆(1829—1884),德國著名動物專家和旅行家,曾旅行歐洲。亞洲和非洲,著有《動物生活》一書,共六冊。從一八六九年出版後享有盛名。)的著作。能不能和老闆一道撰寫關於動物生活的社論,社論中心須結合天主教節日。四季氣候的變化。賽馬。狩獵。警犬訓練。民族節日和宗教節日的變換,一言以蔽之,要有記者的眼光,以及通過簡短而內容豐富的社論表述時代概貌的能力。

  「我說我對如何辦好象《動物世界》這種雜誌已經進行過深思熟慮,等我把上述各方面的材料掌握住了,我就能把刊物上的各個欄目一攬子包下來。依靠我的努力,這個雜誌將提到一個前所未見的水平,我將把它從內容到形式都來個大改觀。

  「比如:開闢《動物的幽默》。《動物談動物》等專欄,同時要聯繫政治形勢。

  「並且逐一向讀者介紹動物,讓他們看得眼花繚亂,讚歎不已。而《動物的一天》專欄則與《解決家禽問題的新綱領》以及《牲口間的運動》等欄目交替刊出。

  「老闆又打斷我的話,說我這個計劃只要能完成一半就足夠足夠了。他說要送我一對矮體肉雞,說這種肉雞最近一次在柏林舉行的家禽展覽會上獲得大獎,場主榮獲配種優良的金質獎章。

  「可以說,我很賣力,我在雜誌社的『施政,綱領,不遺餘力地堅持了。到後來,我甚至發現,我的文章超過了我的能力。

  「為了向讀者提供一點出人意料的新花樣,我自己臆造了一些動物。比方說,我認為,象。虎。獅。猴。鼴。馬。豬等等,這些動物早已為《動物世界》讀者所熟悉,有必要給他們介紹點新發明。我就拋出一種硫化鯨,我的這種新鯨魚大如鱈魚,身上有個裝滿蟻酸的魚泡和特別的管道,硫化鯨從這個管道轟的一聲把蟻酸噴到它想吞吃的小魚身上,能把小魚麻醉住。一位英國學者研究出一種毒性酸……如今我已記不清楚,當時給那鯨魚酸取了個什麼名字。鯨魚膏是眾所周知的,可是這種新的鯨魚酸卻引起了好些讀者的注意,他們紛紛打聽生產這種純酸的公司。

  「我敢向你們打賭,《動物世界》的讀者都是些非常好奇的人。

  「在發明這種大硫化鯨之後不久,我又發明了一大串別的動物。我給它們分別取名為:『狡猾的幸運兒,,一種袋鼠科的哺乳動物,『饞嘴公牛,,』母牛的老祖宗,;以及『烏賊鞭毛蟲,……我把它歸入齧齒科。我每天都增添新的動物。我自己也為我在這方面的成功感到驚訝,我從來也沒想到動物界還要我作這麼多的補充。佈雷姆在他的《動物生活》一書中竟然漏編了這麼多動物。佈雷姆和他的後繼者知道我的稱之為』遠方蝙蝠,的冰島蝙蝠,稱之為『鹿香貓,的乞力馬紮羅山(在坦桑尼亞境內,為東非最高山峰。)上的家貓嗎?

  「至今自然學家們是不是想像得出』庫納工程師(作者的好朋友,多種文字的翻譯家。)的跳蚤,呢?這是我在琥珀裡找到的,這只跳蚤雙目失明,因為它生活在地底下的遠古鼴身上,這只鼴也是瞎子,因為根據我寫的,這只鼴的曾祖母與波斯托伊納岩洞底下的一隻瞎『神蛙,交配過。當時,這個山洞一直通到現在的波羅的海。

  「從這一無足輕重的小事引起了《時間報》(」人民黨「於一八八七年創辦的日報。)與《捷克人報》(教會黨,即自稱為人民或民族黨或捷克天主教黨的極右派的報紙。)之間的大論戰。因為《捷克人報》在其大量小品文中,有一篇談到我所發明的跳蚤,說:『上帝所造,造得奇妙。』《時間報》則純粹現實主義地把我的跳蚤連同那威嚴的《捷克人報》駁得體無完膚。從此以後,那發明創造新奇動物的福星顯然把我拋棄了。《動物世界》的訂戶也開始表示不滿。

  「這種不滿最初是由我的幾則關於蜜蜂和家禽的短評引起的。在那些短評裡我發展了一種使人感到驚恐的新理論,因為在我這些簡短的建議出來之後,就有一位著名的養蜂家巴佐瑞先生中風,在舒曼瓦和波特克爾克諾什山區的蜜蜂紛紛死去。家禽也得了瘟疫,總之,什麼都死了。訂戶寄來了恐嚇信,拒絕訂閱我們的雜誌了。

  「我便轉而寫那自由生長的鳥類。至今我還記得我同《農村評論》雜誌編輯,教權派議員卡德恰克(約。莫。卡德恰克(1856—1924),捷克新聞記者,一九一一年普選中被選為天主教党議員。)先生的那場衝突。

  「我從英國雜誌《Country Life》(英語:《農村生活》。)上剪下一張圖片,上面有一隻蹲在核桃樹上的鳥。我隨便給它取個名叫『核鴉,,象我平常毫不費勁地按邏輯推論出的那樣,把蹲在柏樹上的鳥叫』柏鳥,。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卡德恰克先生寫了一封公開信來攻擊我,硬說這是一隻松鴉,絕不是只什麼『核鴉,,說這鳥名是由德文字Eichelhher(德語:松鴉。)譯過來的。

  「我給他回了一封信,用我的全部理論對』核鴉,問題作了論證,信中盡是罵人的話和瞎編的佈雷姆的引語。

  「卡德恰克議員在《農村評論》上的一篇社論裡作了答覆。

  「我的雜誌老闆伏斯克先生跟往常一樣坐在咖啡館裡看州報,因為在後來那個時期,他常常尋找有關對我在《動物世界》上發表的引人入勝的文章的評論。我一來到他那兒,他便把擱在桌上的《農村評論》報遞給我,輕聲地說著話,用憂傷的眼神望著我。那個時期他的眼神一直是這樣憂傷。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