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3)


  省代表會議結束了。阿基姆、米海拉和其他一些同志都到哈爾科夫參加全烏克蘭代表會議去了。日常事務工作全部落到了我的身上。杜巴瓦和保爾都收到了列席團省委會議的證件。杜巴瓦從到佩喬拉區擔任團委書記以後,晚上就不再來學習了。他工作很忙。保爾還想繼續學習,不過有時候我沒有工夫,有時候他又到外地出差。由於鐵路上的情況日益緊張,他們那裡經常處於動員狀態。昨天,紮爾基到我這裡來,他很不滿意我們從他那裡調走一些人。他說,這些人他也非常需要。

  8月23日

  今天我從走廊走過時,看見潘克拉托夫、柯察金,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站在行政處門口。我往前走,聽見保爾正在講著什麼事:「那邊的幾個傢伙,槍斃了也不可惜。他們說什麼『你們無權干涉我們的事務。這裡的事自有鐵路林業委員會作主,用不著什麼共青團來管。』瞧他們那副嘴臉……這幫寄生蟲可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接著就是一句不堪入耳的罵人話。潘克拉托夫一看見我,捅了保爾一下。他回過頭來,看見是我,臉都白了。他沒敢再看我,連忙走開了。這回他大概會有很長時間不到我這裡來,因為他知道,對於罵人,我是不能原諒的。

  8月27日

  今天常委會開了一次內部會談。情況越來越複雜。現在我還不能把全部情況都記下來——不允許。阿基姆從縣裡回來了,心情挺不好。昨天在捷捷列夫站附近,運糧專車又被人弄出了軌。看來,我得索性不寫日記了,反正總是那麼零零碎碎的。我正等柯察金來。我今天見過他,知道他和紮爾基他們五個人正在組織一個公社。

  一天中午,保爾在鐵路工廠接到一個電話,是麗達打來的。她說今天晚上有空,讓他去繼續學習上次那個專題:巴黎公社失敗的原因。

  晚上,他走到大學環路那棟房子的門口,抬頭看了看,麗達的窗子裡有燈光。他順著樓梯跑上去,用拳頭捶了一下房門,沒有等裡面應聲,就走了進去。

  麗達的床上,一般男同志連坐一下的資格都沒有,這時卻躺著一個穿軍裝的男人。他的手槍、行軍背包和綴著紅星的軍帽放在桌子上。麗達坐在他的身旁,緊緊地擁抱著他。他們正興高采烈地談著話……麗達喜氣洋洋,朝保爾轉過臉來。

  那個軍人也推開擁抱著他的麗達,站了起來。

  「我來介紹一下,」麗達一面跟保爾打招呼,一面說。「這是……」

  「達維德·烏斯季諾維奇。」軍人沒有等她介紹,就大大方方地報了姓名,同時緊緊地握住了保爾的手。

  「沒想到他會來,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麗達笑著說。

  保爾握手時的態度卻很冷淡。一種莫名的妒意,猶如燧石的火星在他的眼睛裡閃了一下。他看見達維德袖子上戴著四個方形組成的軍銜標誌。

  麗達正想說什麼,柯察金馬上攔住她說:「我是來告訴你一聲,今天我要上碼頭去卸木柴,你別等我了……恰巧你這兒又有客人。好了,我走啦,同志們還在樓下等著呢。」

  保爾突然闖進門來,又突然消失在門外。他的腳步聲迅速地在樓梯上響著。下面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之後,就沒有什麼響動了。

  「他今天有點反常。」麗達回答達維德那疑惑的目光,這樣猜測說。

  ……天橋下面,一台機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從龐大的胸腔中噴出了金色的火星。火星繚亂地飛舞著,向上沖去,在煙塵中熄滅了。

  保爾靠著天橋的欄杆,望著道岔上各色信號燈的閃光出神。他眯起眼睛,譏諷地責問自己:「真不明白,柯察金同志,為什麼您一發現麗達有丈夫就那樣痛苦?難道她什麼時候說過,她沒有丈夫嗎?好吧,就算她說過,那又怎麼樣呢?為什麼您突然這樣難過呢?親愛的同志,您不是一向認為,你們之間除了志同道合之外,並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嗎?……您怎麼忽略了這一點呢?嗯?再說,要是他不是她的丈夫呢?達維德·烏斯季諾維奇,看姓名可能是她的哥哥,也可能是她的叔叔……要真是這樣,你無緣無故就給人難堪,豈不是太荒唐了嗎?看來,你也是一個糊塗蟲,不比任何笨蛋強。他是不是她的哥哥,一打聽就可以知道。假如真是她的哥哥或叔叔,你還有臉見她,跟她說話嗎?得了,往後你再也別想上她那兒去了!」

  汽笛的吼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天已經不早了,回家吧,別再自尋煩惱啦。」

  在索洛緬卡(這是鐵路工人區的名稱),有五個人組織了一個小小的公社。這五個人是紮爾基、保爾、快活的淡黃頭髮捷克人克拉維切克、機車庫共青團書記尼古拉·奧庫涅夫和鐵路局肅反委員會委員斯喬帕·阿爾秋欣,他不久以前還是一個修理廠的鍋爐工。

  他們弄到了一間屋子。下班之後就去油飾、粉刷、擦洗,一連忙了三天。他們提著水桶跑來跑去,鄰居們還以為是著火了。他們搭起了床鋪,又從公園里弄來許多樹葉,塞在大口袋裡做床墊。到了第四天,房間就佈置妥當了,雪白的牆上掛著彼得羅夫斯基[彼得羅夫斯基(1878—1958),當時的烏克蘭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譯者]的肖像和一幅大地圖。

  兩個窗戶中間,釘著一個擱架,上面放著一堆書。兩隻木箱釘上馬糞紙,算是凳子,另一隻大一點的木箱做櫃子。房子中間擺著一張巨大的檯球台,球臺的呢面已經沒有了,這是他們用肩膀從公用事業局扛來的,白天當桌子,晚上是克拉維切克的床。大家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搬了來。善於管家的克拉維切克列了一份公社全部財產的清單。他想把清單釘在牆上,但是大夥一致反對,他才作罷。現在房間裡的一切都歸集體所有了。工資、口糧和偶爾收到的包裹,全都平均分配。只有各人的武器才是私產。全體社員一致決定:公社成員,凡違反取消私有財產的規定並欺瞞同社社員者,一律開除出社。奧庫涅夫和克拉維切克還堅持在這個決定上加上一句:並立即驅逐出室。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