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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3)


  保爾沒有回家去探望親人,因為舍佩托夫卡又被波蘭白軍佔領了,目前正是雙方戰線分界的地方。和平談判正在進行。保爾日日夜夜都在肅反委員會工作,執行各種任務。他就住在朱赫來的房間裡。聽說舍佩托夫卡被波蘭人佔領了,他發起愁來。

  「怎麼辦呢,費奧多爾,要是就這麼講和了,我母親不就劃到外國去了嗎?」

  朱赫來安慰他說:「邊界大概會沿哥倫河劃分,舍佩托夫卡還在咱們這一邊。咱們很快就會知道的。」

  許多師團都從波蘭前線調往南方。因為正當蘇維埃共和國把全部力量集中在波蘭前線的時候,弗蘭格爾利用這個機會,從克裡木半島的巢穴裡爬了出來,沿第聶伯河北上,逼近葉卡捷琳諾斯拉夫省。

  現在同波蘭的戰爭已經結束,國家就把軍隊調到克裡木半島去搗毀這個反革命的最後巢穴。

  滿載士兵、車輛、行軍灶和大炮的軍用列車,經過基輔向南開去。鐵路肅反委員會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許多列車源源不斷地開來,經常造成堵塞,各個車站都擠得水泄不通,往往因為騰不出線路而使整個交通中斷。收報機不斷收到最後通牒式的電報,命令給某某師讓路。打滿密碼的小紙帶沒完沒了地從收報機裡爬出來,電文一律都是:「十萬火急……」而且,幾乎每封電報都警告說,違令者交革命軍事法庭,依法制裁。

  鐵路肅反委員會就是負責處理這種「堵塞」的機構。

  各個部隊的指揮員都闖進來,揮動著手槍,要求根據司令員的某某號電令,立即發走他們的列車。

  如果說這個辦不到,他們連聽都不願意聽,都說:「你豁出命來,也要先把我的車發走!」接著便是一場可怕的爭吵。

  遇到特別複雜的情況,就趕緊把朱赫來請來。於是,正吵得不可開交,眼看要開槍動武的雙方,馬上就平靜下來。

  朱赫來那鋼鐵般的身軀,沉著冷靜的態度,強硬的不容反駁的語氣,總能迫使他們把已經拔出來的手槍插回槍套裡去。

  保爾經常頭疼得像針紮一樣,但是還得到站台上去。肅反委員會的工作損害著他的神經。

  有一天,保爾突然在一節裝滿彈藥箱的敞車上,看見了謝廖沙·勃魯紮克。謝廖沙從敞車上跳下來,撲到他身上,差一點把他撞倒。他緊緊抱住保爾,說:「保爾,你這鬼傢伙!我一下就認出你來了。」

  兩個朋友都不知道問對方些什麼,自己講些什麼才好。他們分別之後,經歷過多少事情啊!他們相互問長問短,還沒等對方回答,自己就又講開了。他們連汽笛聲都沒有聽到,直到車輪開始慢慢轉動了,才把互相擁抱著的胳膊鬆開。

  有什麼辦法呢?剛剛會面,又要分別了。火車在加速。謝廖沙怕誤了車,最後向他的朋友喊了一句什麼,就沿著站台跑去。一節加溫車廂的門敞開著,他一把抓住門把手,馬上有幾隻手拽住他,把他拉進了車廂。保爾站在那裡目送著遠去的列車,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謝廖沙還不知道瓦莉亞已經犧牲的消息。謝廖沙一直沒有回過故鄉,而保爾又根本沒有想到會同他見面,驚喜之下,竟忘了把這件事告訴他。

  「他不知道也好,免得一路上難受。」保爾這樣想。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他們倆最後的一次會面。謝廖沙這時候正站在車頂上,用胸膛迎著秋風,他也沒有想到,死神正在前面等著他。

  「坐下吧,謝廖沙。」軍大衣背上燒了個窟窿的紅軍戰士多羅申科勸他說。

  「沒關係,我跟風是好朋友,吹一吹更痛快。」謝廖沙笑著回答。

  一星期之後,第一次投入戰鬥,他就在秋天的烏克蘭原野上犧牲了。

  從遠處飛來一顆流彈,打中了他。他哆嗦了一下,向前邁進一步,胸口火辣辣地疼痛。他沒有喊叫,身子輕輕一晃,張開兩臂又合抱起來,緊緊地捂住胸口,然後彎下腰,像要跳躍的樣子,僵硬的身體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了。那雙藍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一望無際的原野。

  肅反委員會的工作十分緊張,保爾本來就沒有完全復原,現在健康狀況又惡化了。受傷後留下的頭疼病經常發作,有一次,他連熬了兩個通宵,終於失去了知覺。

  過後,他去找朱赫來。

  「費奧多爾,我想調動一下工作,你看合適不?我很想到鐵路工廠搞我的本行去。我總覺得這兒的工作我幹不了。醫務委員會跟我說,我不適合在部隊工作,可是這兒的工作比前線還緊張。這兩天肅清蘇特裡匪幫,簡直把我累垮了。我得暫時擺脫這種動刀動槍的工作。費奧多爾,你知道,我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哪能做好肅反工作呢?」

  朱赫來關切地看了看他,說:「是啊,你的氣色很難看,早就該解除你的工作了,都怪我照顧得不周到。」

  這次談話之後,保爾帶著介紹信到團省委去了。介紹信上說,請團省委另行分配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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