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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4)


  在最後一分鐘,他才驟然想起口袋裡的手槍。等他們走過去,朝這個端槍的傢伙背後放一槍,朱赫來就能得救。一瞬間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之後,他的思緒立即變得清晰了。他緊緊地咬著牙,咬得生疼。就在昨天,朱赫來還對他說過:「幹這種事,需要的是勇敢堅強的階級弟兄……」

  保爾迅速朝後面瞥了一眼。通往城裡的大路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前面的路上,有一個穿春季短大衣的女人急急忙忙地走著。她不會礙事的。十字路口另一側路上的情況,他看不見。只是在遠處通向車站的路上有幾個人影。

  保爾走到公路邊上。當他們相距只有幾步遠的時候,朱赫來也看見了保爾。

  朱赫來用那只好眼睛看了看他,兩道濃眉微微一顫,他認出了保爾,感到很意外,一下子愣住了。於是刺刀尖立刻杵著了他的後背。

  「喂,快走,再磨蹭我就給你兩槍托!」押送兵用刺耳的假嗓子尖聲吆喝著。

  朱赫來加快了腳步。他很想對保爾說幾句話,但是忍住了,只是揮了揮手,像打招呼似的。

  保爾怕引起黃鬍子匪兵的疑心,趕緊背過身,讓朱赫來走過去,好像他對這兩個人毫不在意似的。

  正在這時,他的腦子裡突然又鑽出一個令人不安的想法:「要是我這一槍打偏了,子彈說不定會打中朱赫來……」

  那個佩特留拉匪兵已經走到他身旁了,事到臨頭,難道還能多想嗎?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這樣:當黃鬍子押送兵走到保爾跟前的時候,保爾猛然向他撲去,抓住他的步槍,狠命向下壓。

  刺刀啪嗒一聲碰在石頭路面上。

  佩特留拉匪兵沒有想到會有人襲擊,愣了一下。他立刻盡全力往回奪槍。保爾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槍上,死也不鬆手。突然一聲槍響,子彈打在石頭上,蹦起來,落到路旁的壕溝裡去了。

  朱赫來聽到槍聲,往旁邊一閃,回過頭來,看見押送兵正狂怒地從保爾手裡往回奪槍。那傢伙轉著槍身,扭絞著少年的雙手。但是保爾還是緊緊抓住不放。押送兵簡直氣瘋了,猛一使勁,把保爾摔倒在地。就是這樣,槍還是沒有奪走。保爾摔倒的時候,就勢把那個押送兵也拖倒了。在這樣的關頭,簡直沒有什麼力量能叫保爾撒開手裡的武器。

  朱赫來兩個箭步,躥到他們跟前,他掄起拳頭,朝押送兵的頭上打去。緊接著,那個傢伙的臉上又挨了兩下鉛一樣沉重的打擊。他鬆手放開躺在地上的保爾,像一隻裝滿糧食的口袋,滾進了壕溝。

  還是那雙強有力的手,把保爾從地上扶了起來。

  維克托已經從十字路口走出了一百多步。他一邊走,一邊用口哨輕聲吹著《美人的心朝三暮四》。他仍然在回味剛才同莉莎見面的情景,她還答應明天到那座廢棄的磚廠裡去會面,他不禁飄飄然起來。

  在追逐女性的中學生中間有一種傳言,說莉莎是一個在談情說愛問題上滿不在乎的姑娘。

  厚顏無恥而又驕傲自負的謝苗·紮利瓦諾夫有一次就告訴過維克托,說他已經佔有了莉莎。維克托並不完全相信這傢伙的話,但是,莉莎畢竟是一個有魅力的尤物,所以,他決意明天證實一下,謝苗講的話是不是真的。

  「只要她一來,我就單刀直入。她不是不在乎人家吻她嗎?要是謝苗這小子沒撒謊……」他的思路突然給打斷了。迎面過來兩個佩特留拉匪兵,維克托閃在一旁給他們讓路。一個匪兵騎著一匹禿尾巴馬,手裡晃蕩著帆布水桶,看樣子是去飲馬。另一個匪兵穿著一件緊腰長外套和一條肥大的藍褲子,一隻手拉著騎馬人的褲腿,興致勃勃地講著什麼。

  維克托讓這兩個人過去以後,正要繼續往前走,公路上突然響了一槍。他停住了腳步,回頭一看,騎馬的士兵一抖韁繩,朝槍響的地方馳去。另一個提著馬刀,跟在後面跑。

  維克托也跟著他們跑過去。當他快跑到公路的時候,又聽到一聲槍響。騎馬的士兵驚慌地從拐角後面沖出來,差點撞在維克托身上。他又用腳踢,又用帆布水桶打,催著馬快跑。跑到第一所士兵的住房,一進大門,就朝院子裡的人大喊:「弟兄們,快拿槍,咱們的人給打死了!」

  立刻有幾個人一邊扳動槍機,一邊從院子裡沖出來。

  他們把維克托抓住了。

  公路上已經捉來了好幾個人。其中有維克托和莉莎。莉莎是作為見證人被扣留的。

  當朱赫來和保爾從莉莎身旁跑過去的時候,她大吃一驚,呆呆地站住了。她認出襲擊押送兵的竟是前些日子冬妮亞打算向她介紹的那個少年。

  他們兩人相繼翻過了一家院子的柵欄。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騎兵沖上了公路,他發現了拿著步槍逃跑的朱赫來和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的押送兵,就立即驅馬向柵欄這邊撲來。

  朱赫來回身朝他放了一槍,嚇得他掉頭就跑。

  押送兵吃力地抖動著被打破的嘴唇,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你這個笨蛋,讓犯人從眼皮底下跑了!這回不打你屁股才怪,少不了二十五通條。」

  押送兵惡狠狠地頂了他一句:「我看就你聰明!從眼皮底下跑了,是我放的嗎?誰知道哪兒蹦出來那麼一個狗崽子,像瘋了一樣撲到我的身上?」

  莉莎也受到了盤問。她講的和押送兵一樣,只是沒有說她認識襲擊押送兵的那個少年。抓來的人都被帶到了警備司令部。

  直到晚上,警備司令才下令釋放他們。

  警備司令甚至要親自送莉莎回家,但是她謝絕了。他酒氣熏人,要送她回家,顯然是不懷好意的。

  後來由維克托陪她回家去。

  從這裡到火車站有很長一段路。維克托挽著莉莎的手,心裡為這件偶然發生的事情感到樂滋滋的。

  快要到家的時候,莉莎問他:「您知道救走犯人的是誰嗎?」

  「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您還記得那天晚上冬妮亞要給咱們介紹的那個小夥子嗎?」

  維克托停住了腳步。

  「您說的是保爾·柯察金?」他驚奇地問。

  「是的,他好像是姓柯察金。您還記得嗎,那天他多麼古怪,轉身就走了?沒錯,就是他。」

  維克托站在那裡呆住了。

  「您沒認錯人吧?」他又問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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