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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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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到一輛馬車駛人車道——不住的警鈴聲馬上令人認出是警長駕的馬車。慈悲的阿拉神啊!諾亞被抓了嗎?當康達看著警長下車時,他長久訓練出來的本能督促他,立刻沖過去喂訪客那不停喘氣的馬匹喝水,並擦拭馬匹全身,但當警長三步並成兩步地沖上大房子臺階時,站在窗前凝視的他今天幾乎癱瘓在原地。 就在幾分鐘後,康達看到蓓爾幾乎跌撞地沖出後門。她開始跑——而就在她幾乎抓住他們屋門門把的那一刻,康達立刻被一種可怕的預感所侵襲。 她的臉扭成一團,淚眼縱橫地狂叫:「警長和主人正在審問濟茜!」 這些話使得康達當場啞口無言。有好一會兒,他只是不願相信地盯視著蓓爾,然後猛力地抓著她用勁地搖,他問道:「他要幹什麼?」 蓓爾的聲音揚起又窒塞,斷斷續續地試著告訴康達當警長踏人房子時,主人就把在樓上清掃的濟茜喚去。「當我在廚房聽到主人對濟茜吼叫時,我就飛奔地跑去書房那條我經常偷聽消息的走廊裡,但我除了知道主人萬般地狂怒外,什麼也聽不清楚。」蓓爾喘口氣和吞了口口水,「然後我聽到主人按鈴找我,而當我正想裝得好像剛從廚房跑去時,主人就在走道上等候,手上握著按鈕放在身後。我從沒見過他那樣冷峻地看著我!他冷若冰霜地命令我滾出大房子,一直待到他叫我才可以進去!」蓓爾旋即沖到小窗邊,盯視著大房子,仍是無法相信她剛才所說的話竟然真的發生過。「天主啊!上帝啊!警長究竟要找我孩子做什麼?」她懷疑地問道。 康達的內心絕望地在呼喊、在掙扎,急著想抓些事情來做。他能沖到田上去,至少去呼喚那些正在劈柴的人嗎?但本能告訴他,假如他去的話任何事隨時都會發生。 當蓓爾穿過門簾進入臥室後,她跪下來竭盡嗓子地向耶穌懇求。而康達抑制不住胸中怒火,大聲吼叫說她現在應該看到這四十年來他一直不斷地告訴她,主人——或任何土霸——是如何以他的假善良來欺詐、蠱惑和算計他們。 「我還是得回去!」蓓爾突然叫出來。於是她又匆匆地走過門簾,步出門口。 康達看著她消失在廚房門口。她要做什麼呢?他追了出去,然後從紗窗窺視。廚房裡空無一人,而且裡門也上了鎖。他走了進去,靜謐地關上門,然後躡手躡腳地穿過廚房。他站在裡門旁,一隻手按著門,另一隻則緊握住拳頭,而耳朵則緊貼在門上以聆聽任何風吹草動——但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外,什麼也沒聽到。 然後他聽到:「主人?」蓓爾柔聲地叫著,可是沒人回答。 「主人?」她又再叫一遍,這次揚高了聲音。 他聽到書房開啟的聲音。 「主人?請問我的濟茜在哪裡?」 「她在我安全的保護之下,」他鐵石心腸般地說,「我們不想再看到有人逃走!」 「主人,我真不懂。」蓓爾聲音輕柔得康達幾乎聽不到,「這小孩幾乎從沒走出你的院子。」 主人遲疑了一下開始說話了:「你也許真的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那男孩諾亞已經被抓回來,但在被抓之前還拿刀拒捕,並且殺傷兩名在他身上搜到假通行證的巡邏兵。在被嚴刑拷問後,他終於承認那張通行證不是我寫的,而是你女兒偽造的。而她自己也已向警長承認了。」 接下來是一段痛苦得幾乎令人死去活來的沉寂,然後康達聽到一聲尖叫和奔跑的腳步聲。當他推開門時,蓓爾像閃電般地擦過他身旁——使出如男人的力氣把他推開——然後沖出後門。走廊上空無人影,書房的門也緊閉。他在後面猛追蓓爾,就在屋門口趕上了她。 「主人要賣掉濟茜,我知道!」蓓爾開始尖叫,而康達的內心憤怒至極點。「我去把她帶回來!」康達幾乎快窒息地衝口而出,然後盡其所能地破回大房子,直人廚房,而蓓爾則緊跟其後。因憤怒而幾乎瘋狂的康達拉開裡門,直接沖往那條令人無法言語的禁道。 當書房的門猛然地被拉開時,主人和警長臉上交織著愕然的神情。康達突然停住,眼中燃燒著要殺人的神色。蓓爾從他身後大叫:「我的孩子在哪裡?我們來帶她走!」 康達看到警長的右手滑進放置手槍的皮套裡,此時主人很激怒地吼喊:「滾出去!」 「你們這些黑鬼聽不懂是不?」當警長掏出手槍,康達全身肌肉繃緊得想撲過去——就在此刻,蓓爾發顫的聲音在他身後說著:「是。」——他感覺蓓爾死命地拉著他的手臂,然後他一直向後退出門口——那扇門突然在他的身後「呼」地關上,接著是鑰匙在門鎖尖銳的咋碰上鎖聲。 當康達和蓓爾蟋縮在走道,浸沒於一陣陣如浪潮湧來的羞愧中時,他們聽到主人和警長之間的對話、腳步移動聲、微弱的扭打聲,然後濟茜的哭叫聲以及前門被卡上的聲音。 「濟茜!濟茜!我的孩子!天啊!上帝啊!不要讓他們把我的濟茜賣掉!」當康達尾隨蓓爾沖到後門時,蓓爾的驚叫聲一路傳到農奴工作的地方,大家於是紛紛地奔來。卡托趕到時正好看到康達死命地把發瘋地號叫、狂跳的蓓爾抱住。而華勒主人正在警長前方帶頭走下臺階,警長使勁地拖著身後套在鏈條另一端的濟茜——她邊號哭邊向後拉扯。 「媽咪!媽——咪!」濟茜狂叫著。 蓓爾和康達立刻跳起來,像兩隻越出牢籠的獅子般憤怒狂奔地繞過大房子側旁。此時警長拔出槍對準著蓓爾,於是她立刻停了下來,兩眼直盯著濟茜。她痛苦地從哽咽的喉嚨發出:「你真的做了他們所說的那件事嗎?」大家都凝神地看著濟茜沉痛的表情,而紅腫、哭泣的雙眼就已道出了答案——哀求的眼神從蓓爾和康達身上移向警長和主人——但她什麼也沒說。 「喔,我的天啊!」蓓爾驚叫道,「主人,求您發發慈悲!她不是有意的!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安小姐是教她寫字的人!」 華勒主人冷峻地說:「法律就是法律!她已破壞了我的規則,她已犯了重罪。她有可能成了謀殺案的幫兇,他們向我報告說其中一個白人有可能死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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