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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他還在推託,說自己累得要命,說如果……因為昨天晚上,發生的那個事情,請他不要放在心上。不不,你說到哪裡去了,你等著,我下來開門。

  夏爾·羅塞特拔腿就走,沒有等在那裡,他想,自己已經被大使夫婦邀請,這怎麼對他說呢?還能再對他說謊嗎?然而,太遲了。副領事已經抓住了他,副領事拉著他的胳故膊,便往回走。就十分鐘,進來一下又何妨呢。

  「請不要纏我,我不想跟你說話……」

  副領事丟開他的胳膊,垂下眼睛。這個時候,夏爾·羅塞特方才看他,發現他一直都沒有睡覺——他有沒有試圖去睡呢?沒有,甚至沒有想過去睡——,夏爾·羅塞特發現,他已經疲乏過了頭,所以,他自己不知道了,自己感覺不到了。

  「我知道,我是個瘟神。」

  「不不……」夏爾·羅塞特露出笑臉,「為什麼這樣說呢?……俄是因為,你看上去已經很疲倦。」

  「戲說了什麼?」

  「記不清了。」

  他倆在副領事的臥室裡面。床頭櫃上,有一管安眠藥,還有一封打開的信:我的小約翰一馬克……

  「我那時說話毫無顧忌……當我聽到藍月亮的事情……便失去理智……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我知道,我的行為愚蠢透了,不可原諒,但是……那是不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你要我來,就是因為這個事情……不,剛才我就不進來了。」

  「有點兒因為這個事情。」

  人家看不見,人家聽得見,在門口,有人在給皮鞋擦油。副領事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我不能聽到他們弄出聲音來,我沒有睡覺的時候,就是受不了……」

  「我知道。你說的,大家都有同感。」

  副領事站起來。笑了。他在演戲,已經不知道疲倦。

  「真的嗎?」

  「是的。」

  「不過,我請你上來,不是跟你說這話的。」他哼地一笑,「我想知道,羅塞特,你有幸和她在一起,不是很自然嗎?難道不承認嗎?」

  「不」

  副領事坐到床沿上,他沒有看夏爾·羅塞特,夏爾·羅塞特還站在進門的地方。副領事這時說得很快,他的目光突然具有了穿透力和威懾力。夏爾·羅塞特感到害怕了。副領事從床沿站起來,朝他走去,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這一切都是痛苦,不要愛她,羅塞特。」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想管什麼事情?」

  副領事想跟他再談一會兒。

  「請坐。」他把一張扶手椅送了過去。

  「一個女人,如果她不想有那種私下關係,那就不要惹她,你明白嗎?我在管我想要管的事情,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他微微在笑,但是,他的雙手在顫抖,夏爾·羅塞特又退了一步。

  「你已經倦容滿面,你該睡一睡了。」

  副領事像演說家那樣一揮手說,疲倦,他知道,知道。他問他們說了些什麼,誰在那兒。夏爾·羅塞特說了他們的名字,並告訴他,他們說起了印度。

  「她說起印度了嗎?單單說起印度了嗎?」副領事問,「咱們到陽臺上去,外面還是好多了,屋子裡面聚熱。」

  「她單單說起了印度,也沒有多說。」

  他說,安娜-瑪麗·斯特雷泰爾,她很美,他發現她很美,那個面孔多有魅力,她年輕的時候,一定不如現在美,但是很奇怪,他想像不出她年輕時的模樣,想像不出她新婚時的模樣。

  夏爾·羅塞特沒有答話。他應該對副領事說幾句,讓他放棄這種癡勁兒,他確實也認為他有點兒癡。

  「告訴你,」他卻說,「我已經知道了,藍月亮不過和別的夜總會一樣,人家在那裡喝喝香檳而已。這家夜總會一直開到很晚,所以,他們才會去的。」

  副領事的胳膊撐在石欄上,他的雙手握成拳頭,支著下巴,聲音有些改變。

  「沒什麼關係,藍月亮是也好,不是也好,」他說,「這個女人……她待誰都很好,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我和你……咱倆之間可以說些共同語言,我發覺她非常……叫E常吸5隊。」

  夏爾·羅塞特沒有回答。沿著恒河的馬路上,路燈熄滅了。

  「昨天晚上,我的一言一行,是蠢上加蠢,」副領事說,「我想請你給我出出主意,怎樣才能挽回那一切?」

  「我不知道。」

  「一點兒……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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