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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夏爾·羅塞特已經一點兒木想出去。米歇爾·理查遜還在想著副領事,他向安娜-瑪麗·斯特雷泰爾提了不少關於副領事的問題。她怎麼看的?怎麼想的?

  「起先,他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看到他那種神態,我覺得,他的眼睛裡面有一種……他在注視著某個失去的東西,他剛剛失去的東西,……他在一個勁兒地注視著那個東西……

  可能是一種信念,一個破滅的信念……不過,現在我也不知道了。」

  「是不幸造成了這種結果,你不這麼看嗎?」

  「不管這個男人是個什麼人,什麼東西,」她說,「我不認為是不幸造成的。不過,他可能失去了什麼?怎麼誰也看木出來?」

  「也許失去了一切?」

  「在哪裡?在拉合爾嗎?」

  「也許是失去了一切,不過,如果他真有什麼失去的話,准是在拉合爾失去的。」

  「反過來說,在拉合爾,他又得到了什麼?」

  「他是在深夜的時候,朝人群裡面開槍的嗎?」

  「啊,對了,是朝人群裡面胡亂開槍嗎?」

  「當然啦,白天就看見人了。」

  「在花園裡面,他口裡吹著『印度之歌』。」

  喬治·克萊恩和彼得·摩根又湊到一塊兒,在談那個女乞丐,她睡在麻風病人中,每天早上,又從麻風病人中出來——端端的,還是那個樣,居然木會染上麻風病,這非常令人驚奇。

  安娜-瑪麗·斯特雷泰爾站了起來,在聽什麼。

  「就是這個瘋姑,」她對彼得·摩根說,「她正在馬路上唱呢……你們聽……哪一天,我得想想辦法,還是可以瞭解

  「稱什麼也不會瞭解到的,」彼得·摩根說,「她已經完全瘋了。」

  歌聲漸漸地遠去。

  「我也許弄錯了吧,我們現在離印度支那有幾千公里,這不可能呀……他是怎麼來的?」

  「你知道嗎?」喬治·克萊恩說,「彼得在寫一本書,就是從沙灣拿吉的這首歌謠開始寫的。」

  彼得·摩根最後笑了起來。

  「我對印度痛苦的一面很感興趣。我們大家多多少少都感興趣,不是嗎?我們只能在自己內心真切地感受痛苦的時候,來談論痛苦……關於這個瘋姑娘,我是憑自己的想像,隨意地寫下一些文字。」

  「為什麼寫她呢?」

  「因為在她身上,什麼不測也不會再發生,甚至是麻風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印度世界,我有我的,你有你的;有這樣的,也有那樣的,」夏爾·羅塞特笑了笑,「你能做的事,別人也能做,好像就是……俄不清楚,注意,我對你不瞭解,好像就是把自己的印度世界攙和進去……」

  「副領事是不是有一個痛苦的印度世界?」

  「他嘛,不,說到底是沒有的。」

  「那麼,他有個什麼呢?」

  「什麼也沒有。」

  「我們大家都已經習慣,」米歇爾·理查遜說,「我們已經都習慣,你也已經習慣,五個星期夠了,三天也夠了。而後

  「羅塞特,副領事一直讓你心神不安嗎?」

  「不,沒有……而後……你要說什麼?」

  「唔!而後……而後……這個副領事,他比當前馬拉巴海岸的饑荒更讓我們掃興。他這個人是不是瘋了?他就是一個十足的瘋子吧?」

  「聽到他叫喊,就會想到在拉合爾……深夜裡,他站在陽臺上叫喊。」

  「安娜-瑪麗也有屬￿她自己的印度世界,」喬治·克萊恩說,「但是,她那個世界並沒有和我們的混合在一起。」

  他朝她走過去,一個箭步,抱住了她。

  「大家是不是要在這裡,為法國副領事傷心一場?」彼得·摩根說。

  「不。」安娜-瑪麗·斯特雷泰爾說。

  大家都不再談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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