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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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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們替我們的炮臺做了個計劃,選擇了台基,炮臺周圍共長四百五十五英呎,這就需要四百五十五根柵欄,緊密排列,每根柵欄由直徑一英呎的樹幹製成。我們共有七十把斧頭,我們立即動手伐木,因為我們的士兵是伐木能手,所以效率很高。我看到伐木的速度是如此迅速,當兩個人開始砍伐一棵松樹時,我就好奇地望著我的表,不出六分鐘他們兩人已經把它砍倒在地上了,我發現那棵樹的直徑有十四英吋,每棵松樹可製成三根長達十八英呎的柵欄,松樹幹的一端削尖。當伐木工作正在進行時,我們的其他士兵在四圍挖掘了深達三英呎的壕溝,以便把松樹幹插入土中。我們把馬車的車身拆掉,拔掉連接前後兩段轅杆的釘子,把前後輪分開,這樣我們就有了十輛馬車了,每輛由兩匹馬拖拉,把松樹幹從森林運到工地。當柵欄立好以後,我們的木工在圈內沿著柵欄用木板搭了一個踏腳,離地約有六英呎高,以備人們站在上面從槍眼中向外射擊。我們有一門旋轉炮,裝在一個角上,一經裝妥我們就開炮,通知印第安人(假如他們有人在附近的話),我們有了這種裝備了。這樣我們的炮臺——假如我們如此簡陋的柵欄用得上這樣雄偉的名稱的話——總算在一星期內完成了,儘管每隔一天就大雨傾盆,使得士兵們無法進行工作。 這件事給我一個機會看到,當人們在工作時,他們覺得非常滿足,因為在他們工作的日子,他們溫厚愉快,他們意識到自己完成了整整一天的工作,他們的晚間就過得很愉快。但是在空閒的日子裡,他們就悖忤不馴,爭吵不息,挑剔他們的伙食,不斷地發脾氣。這使我想起一個船長來了,他總是使他的水手們繼續不斷地工作著。有一次他的大副報告說,他們的工作全做完了,也找不到什麼工作可叫他們做了。他說:「啊,叫他們洗刷錨吧。」 儘管這種炮臺鄙陋不堪,抵禦沒有大炮的印第安人,已經綽綽有餘了。當我們站穩了腳,在必要時,我們也有地可退之後,我們就大膽地結伴搜索鄰近地區。我們沒有碰到印第安人,但是我們在附近小山上卻發現了他們躲藏著窺伺我們行動的地方。這些地方有一種巧妙的裝置,似乎值得一提。這時候是冬季,印第安人需要烤火,但是如果在地面上生一堆普通的火,那麼在遠處人們看見了光就知道他的位置了。因此他們在地上掘了直徑約三英呎深三英呎餘的洞。我們觀察到他們怎樣用斧頭從森林裡的燒焦木頭邊上砍下木炭來。用這些木炭他們就在洞底生起了小火,並且我們看到他們上半身躺在地洞四周草地上所留下的痕跡,他們的腿掛在洞裡以保持足部溫暖,保持足部溫暖對他們是十分重要的。用這種方法來生火,敵人看不到火光、火焰和火星,甚至也看不到煙,因此他們就不會被發現。看來他們人數並不多,好像他們已經曉得我們的人數過多,他們要襲擊也不能希望打勝仗。 我們有一個熱心的長老會牧師俾提先生充當我們的軍中牧師,他向我抱怨說,士兵們一般不來參加祈禱會,不來聽他的訓誡。當他們應徵時,除了餉銀和伙食外,我們還答應每天給他們一及耳甜酒,我們按時發酒給他們喝,一半在上午,一半在晚上。我發現他們來喝酒倒是十分按時的。因此我跟俾提說:「作為一個牧師,要你去管理甜酒或許是有點屈尊,但是如果你等到祈禱會完畢後才發酒,他們都會來的。」他覺得這辦法不錯,接受了這個職位,有幾個人幫他斟酒,這事進行得很順利,祈禱會從未有過這樣座無虛席、按時不誤的情形,因此我認為與其用軍法來處罰那些不參加禮拜儀式的人,倒不如用這種方法為妥。 這一工作剛完成,我在炮臺裡剛貯備了充分的糧秣以後,我接到了州長的一封來信,告訴我他已經召集了州議會,要我去參加會議——假如邊境的形勢不需要我再在那裡的話。我在州議會裡的友人們也來信勸我去開會——如果可能的話。現在我的三個炮臺既然已經修建完畢了,居民們在炮臺的保護之下也安心地留在自己的農場裡了,我就決心回去。更高興的是一個新英格蘭的軍官,叫做柯賴班上校,對於與印第安人戰爭頗有經驗,剛巧到我們的地方來訪問,同意擔任指揮官的職務。我給他一張委任狀,在檢閱駐軍時,我向全軍宣讀委任狀,並把他介紹給全體士兵,我認為由於他的軍事技能,他比我更適宜於做他們的指揮官。對他們講了幾句勸勉的話以後,我就離開了。他們護送我到伯利恒,在這裡我小住了幾天,消除疲勞,當我第一夜睡在一張舒適的床上時,我簡直無法入睡,因為這與裹著一兩條毯子睡在我們納登荷木屋裡的地板上,有天壤之別。 在逗留伯利恒期間,我稍稍瞭解一下摩拉維亞教派教友的風尚。有幾個摩拉維亞教派教友一直陪著我,所有的摩拉維亞教派教友都對我十分客氣。我發現他們實行共產,伙食是集體的,許許多多人一起睡在集體宿舍裡。我在宿舍裡看到在靠近天花板處的四圍牆上每隔一定的距離開一個氣孔。我認為這些氣孔為了流通空氣,開在上端,是很適宜的,我參加了他們的禮拜儀式,當時我聽到了優美的音樂,感到快慰,他們用提琴、簫、橫笛、豎笛等樂器來伴奏風琴。我知道他們講道時,不像我們平常那樣,對男女老少混合的會眾講的,他們有時候召集已婚的男子,有時候召集他們的妻子,有時未婚青年男子、未婚青年女子和兒童分頭集會。我曾聽過他們向兒童說教。男孩由一個青年男子(他們的導師)帶領,女孩由一個青年婦女帶領進入會場,排隊依次坐在凳子上。所講的內容似乎頗適合他們的水平,佈道時用一種親切愉快的口吻,仿佛誘哄他們做乖孩子似的。他們的紀律頗好,但是似乎面色蒼白,健康欠佳。我猜想他們被關在屋子裡的時間太多了,或是運動太少了。 我調查了摩拉維亞教派的婚姻習慣,想弄清楚他們是否像傳說那樣用抽籤方式決定配偶的。他們告訴我只是在特殊情況下他們才用抽籤來決定。在一般情況下,當一個青年男子打算結婚時,他就告訴他班上的長輩們,他們又跟那些管理青年女子的老年婦女商量,由於這些男女長輩們對於他們各人自己學生的性情脾氣都很熟悉,他們最能判斷誰配誰最合適,平常男女雙方總是同意他們的決定的,但是比方說,假如他們認為有兩三個青年女子都同樣地適合一個青年男子,那時才使用抽籤的辦法。我提出了反對的意見說,如果婚姻不是由當事人自願選擇,他們當中可能有人會感到不滿。告訴我這件事的人回答說:「就是你讓當事人自己選擇,他們也可能會產生不滿。」這一點事實上我也無法否認。 回到了費城以後,我看到團練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除了教友會教友以外,其餘的居民幾乎全都加入了,他們按照新的法律把自己組成許多中隊,選出了他們的上尉、中尉和少尉。B博士來看我,告訴我他在宣揚有關團練法律方面所做的努力,並且說這種努力有了重大的成就。在這以前我自己以為這一法律的通過全由於我的那篇《對話》。但是我想他所說的或許也有道理,所以我就讓他保持他的意見。我想在這種情況下一般說來這是最好的辦法。團練的軍官們開會時,選舉我做團隊的團長,這一次我接受了這一職位,我忘了我們一共組織了多少中隊,但是我們有一千兩百個雄赳赳的戰士列隊遊行,還有一中隊的炮兵,他們帶有六門銅質野戰炮,他們使用這種野炮頗為純熟,每分鐘能發十二炮。在我第一次檢閱了我的團隊以後,炮兵們送我到家,堅持要在我家門口放幾個禮炮,對我致敬,炮彈把我電學儀器上的幾塊玻璃震下來摔破了。事實上我的新榮譽也跟這些玻璃差不多一樣地脆弱,因為不久以後英國政府廢除了我們的團練法,我們的軍銜也接著被撤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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