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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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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到費城沒多久,新的鉛字就從倫敦運到了。在此之前,我們同凱謀結清了賬,經過他的同意,離開了他的印刷鋪。我們在市場附近找到了一所出租的房屋,把它租了下來,房租為一年二十四鎊。後來我得知此房曾經要過每年七十鎊的租金。但為了進一步減少租金,我們便招了玻璃匠戈弗雷一家人合住,他們負擔了房租中相當大的一部分,同時我們把伙食包給他們。我們剛一開張,才整理好印刷機,我的一個朋友喬治·豪斯就帶了一個鄉下人到這裡來了。他在街上遇見他的時候,他正在尋找印刷鋪。這時我們的資金都已經花在置辦的各式各樣的物品上了,這個鄉下人所付的五先令,成為我們的第一筆收入,而且來得這樣合時,它帶給我的快樂勝過我以後所賺的任何一個五先令銀幣。我由此而對豪斯產生的感激之情,促使我樂於幫助那些剛剛開始創業的年輕人。 在每一個地方都有些悲觀主義者,他們總是預言一些可怕的凶兆,一直在預報國家即將毀滅。那時候費城也有個這樣的人,他的名字叫塞繆爾·米克爾,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可謂德高望重,從外表上看好像充滿智慧,講起話來態度很嚴肅。這位先生我並不認識,有一天他跑到我門口來,問我是否就是那個新近開設一家新印刷鋪的年輕人。我回答是,他說他很為我惋惜,開一家印刷鋪很費錢,但是這筆費用是註定要虧蝕掉的,因為費城正處於蕭條敗落之中,城裡有一半的人處於破產或者即將破產狀態。儘管表面上有相反的現象,新建築的落成、房屋租金的上升,這些都是虛妄的幻象。事實上,這些因素和其他的事件一起會使我們走向毀滅。接著,他詳細地敘述了當時已發生的和即將降臨的災禍。他這樣的一番宣告使我的情緒有些低落。要是我在開業之前就已經認識他,我很可能不會再開印刷鋪了。可是時間過去了,這位老人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以同樣的口吻在對人們進行宣講。他有許多年拒絕購買一所房子,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要毀滅。可是,後來我高興地看到他也買了房子,而且房價比他開始預測凶兆的時候高出五倍。 *** 我早該提到一件事情。前一年的秋天,我把大多數富有才幹的朋友召集起來組成了一個俱樂部。目的是相互切磋,提高學識,取名為「講讀社」。我們每個星期五晚上聚會。我起草制訂了俱樂部章程,每個成員必須提出有關道德、政治或者自然哲學的幾個問題,供大家討論。而且每三個月要就此內容寫一篇論文,在會上當眾朗讀。我們的辯論將在會長的主持下展開,而且應該基於誠懇的探求真理的精神,而不是以愛好爭辯或是求勝的態度來進行。為了防止情緒過於激烈,禁止一切表示獨斷意見的用語,也不允許任何直截了當的反駁,違者處以少量罰款。 俱樂部的首批會員是: 約瑟夫·布萊恩特納爾,公證事務所的謄寫員,一個中年人。他性情隨和溫厚,待人友好熱忱。愛好寫詩,尤其喜歡當眾朗讀詩歌,他自己偶爾也寫幾首,有相當的水平。說起話來有條不紊,而且還善於製作一些小玩意兒。 托馬斯·戈弗雷,一位頗有成績的數學愛好者,在專業方面非常優秀。後來,他發明了現在稱為哈德利象限儀的儀器。但是他的知識面很窄,對專業領域之外的事物所知甚少。而且這個人不怎麼討人喜歡。像我所遇到的大多數數學家一樣,他要求每一句話對事物的表述都絕對正確,而且偏好在一些瑣碎細小的事物上面漫無止境地探究,常常擾亂了正常的討論。他不久就離開了我們。 尼古拉斯·斯卡爾,土地測量員,後來成為測量局局長。他的興趣是讀書,不過也能寫幾首詩。 威廉·帕森斯,喜愛讀書,數學知識極為豐富,他開始研究星相學,為此才學習數學的,後來卻對星相學大加嘲笑。他起初是個鞋匠,最後卻成了測量主管。 威廉·曼格理奇,一個細木匠,同時又是技藝高超的機械工。他做事腳踏實地,為人明事達理。 休·梅雷迪思、史蒂芬·波茨和喬治·韋布,我在前面已經提到了。 羅伯特·格雷斯,一位頗有家產的青年紳士,為人慷慨大方,講話幽默風趣,而且特別喜歡講雙關語。他對朋友總是充滿愛心。 威廉·柯樂曼,一個商店店員,年齡和我相仿。他可以說是我一生的朋友之中最為精明幹練,同時又是心腸最熱、品行最端正的人。他後來成為我們州的一名法官,一個極負聲譽的商人。 我們之間的友誼維持了整整一生,先後長達四十多年時間。這個社團也持續了那麼多年,成為當時賓夕法尼亞最有聲譽的哲學和政治學學派。 我們總是先將論文在聚會時宣讀一遍,到下一個星期大家就此論文進行討論,這樣做能夠使參與討論的人注意到不同的意見,使得我們在闡述自己的見解時能講得確切中肯。我們也注意在討論中培養良好的談話習慣。因此我在會章中擬定了許多防止發生衝突的辦法,正因為如此,我們的社團才能夠維持這麼長的時間。關於這個社團的一些情況,我將在後面再提到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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