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大英博物館在倒塌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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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的摩托車放在格林夫人門前小花園中一塊髒兮兮的防水帆布下面。他把防水帆布施下來,把它踢到籬笆下面,然後用厭惡的眼光看了著摩托車。這輛摩托車是岳父送給他的二手貨,因為岳父所在的公司給他配了一輛轎車。當時,他認為岳父送這樣貴重的禮物給他真是太像任了,但是現在他深信那是一種最純粹不過的惡意行為,目的是使他致殘或將他毀掉,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他接受這份禮物時想,它的各種花銷一定會比乘坐公共汽車高。現在(通常是在繳納修理費時)回想起來,他不禁發出一聲苦笑。然脈相比較而言,讓亞當擔心的倒不是支付修思榮的問。題,而是怎樣才能將這個該死的東面修理好。應當認為,在英國所有行業中。供不應求的情得在摩托車維修業中表現得最為突出。在理論上講,誰打算去滿足這一需求,誰就有機會發財。但是,亞當從心底裡懷疑摩托車能否從一般的意義上講得以修復。摩托車就像路邊的蝴蝶,是一些極為脆弱的有機體:它們製造時間很長,但損壞起來卻非常容易。到現在為止,亞當已經到過他家周圍方圓五英里以內的所有修理鋪,這些修理鋪無一例外地堆滿了等待修理的破舊摩托車。在地板中央的一小塊空地上,經常有。幾位滿身油污的年輕人正在令人懷疑地叮叮噹當地修理一輛或兩輛被拆卸得亂七八糟的摩托車,而車子的主人以及等待修車者在外面一邊焦急地走來走去,一邊觀察著修理師的眼色,以便不失時機地用煙或金錢對他們進行賄賂。亞當對機械一竅不通,因此曾在摩托車修理鋪中度過他一生中最丟人、最絕望的時刻。 亞當把那兩個笨重的提包放在行李架上,然後把摩托車推到路上。他習慣性地踏了一下發動踏板,發動機竟然發動起來了,他吃驚之餘,忘了趕快轉動一下油門。發動機熄滅了。他接著連續踩了十多下踏板,但是發動機一點也沒有內燃的跡象。亞當只好採用通常用的辦法:緊緊抓住車把手,把車速調到二檔,鬆開離合器,然後沿路用力向前推摩托車。當他的速度和小跑差不多時,突然打開了離合器。發動機發出一陣震顫,這震顫通過車把傳到了他的胳膊和雙肩上。發動機喘息著,呻吟著,毫不客氣地降低了速度。正在亞當行將絕望時,發動機卻轉動起來,摩托車拖著他全速向前奔去。亞當跟在摩托車後面飛跑,粗呢子大衣隨風飄曳著,從一群好事的家庭主婦和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孩子們面前一掠而過。他被摩托車拖著跑了大約五十碼,最後身體才獲得了平衡,跳到車座上去。他那本來已經拉傷的肌肉由於剛才用力過大而一陣陣地疼痛起來。他把速度放慢,摩托車噴嘎嚎嘎地向阿爾波特橋方向駛去。 橋頭貼著一則通知,要求士兵過橋時不要齊步走。這一下就使人們對其結構的可靠性失去了信心。亞當想像著將來自己會成為軍隊中那種虛榮心的無辜受害者。 ——小夥子們今天看上去非常有精神,龐桑比。 ——對,閣下。 ——步伐要保持一致。 ——是的,閣下。閣下,我們正在走近阿爾伯特大橋。 ——是嗎,龐桑比?提醒我不要忘了就這次行軍向梅傑中士問好,好嗎? ——是的,閣下。關於阿爾伯特大橋,閣下——我是否下令禁止兄弟們齊步走? ——禁止齊步走,龐桑比?你在說什麼? ——嗯,閣下,有一個通知,要求士兵過橋時不要齊步走。我想那是為了避免大橋發生搖晃…… ——搖晃,龐桑比?不要說四十一班害怕什麼搖晃。 ——閣下,如果我—— ——不要說了,龐桑比。我想這是地方侵犯軍隊權力的一個典型例證。 一一是,閣下,我們已經走到橋上了——龐桑比! -考慮到其他人的安全,閣下! ——只有一個騎著破舊可笑的摩托車、留著長髮的遊手好閒者。繼續前進,龐桑比,繼續前進! 於是,這隊士兵繼續非常傲慢地在橋上行進,踏得柏油碎石路面咯咯直響。大橋在顫抖著,搖晃著,各種金屬線被震得沈呢響,主橋樑啪的一聲崩斷了,柏油碎石路面在下沉,當他掉進冰冷的泰晤士河木中時,那些士兵仍無動於衷地跨過橋欄杆。他連人帶車沉到了水下,水面上只濺起了一點水花。 亞當沉浸在上述幻想之中,竟然朝著住在交遇燈下邊的一輛大型豪華轎車沖去,幸好及時刹住了車。他回憶起有關這種汽車的廣告,其中特別強調它可以對冷卻散熱片的風扇頁片進行非常規調節,以降低噪音。這是亞當第一次聽說風扇還會產生噪音:當然在他的摩托車上感覺不到,因為在排氣管與各種安裝不當的機器部件產生的噪音太大了。 一個胖大的男人坐在轎車中,一邊吸一支碩大的雪茄,一邊對著一部手提式錄音電話機講述著。亞當從座椅上轉過身,看到一群臉色憂鬱的人正在排隊擠公共汽車。 「噢,塵世,嗅,人們的道德廣他感歎道。由於摩托車發出的噪聲太大,沒有人能聽到他的感歎。 一個人離開隊列,向亞當走來,似乎亞當剛才是在叫他。他認出來了,原來是芬巴爾·弗拉尼根神父,他是亞當所在教區的助理神父。亞當和芭芭拉私下裡一直推舉他為「最有能力防止英國被改變信仰的神父」。 「埃普優先生,你讓我搭車,真是太感謝了。」芬巴爾神父說著就跳上摩托車後座。「我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下車,您在那兒停一下,好嗎?」 「神父先生,你以前坐過摩托車嗎?」亞當用懷鱔的口氣問道。 「沒有,埃普比先生。」神父說道,「但是我確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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