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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代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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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泰納的態度突然溫和下來。這種大轉變使我愣住了。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輕聲說: 「您闖進了我家,這要付出代價。」 我閉上眼睛,對自己說:「不,你是在做夢,沒這回事。」但我睜開眼睛時,斯泰納橫在我面前。由於我剛才閉了一會兒眼睛,他顯得更可怕、更高大了。 「我回到剛才問您的問題:您知道您聽見她叫喊的那個女人為什麼被關在這裡嗎?」 我都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她被關在這裡贖罪,贖太美之罪!」 他洋洋得意地停下來,想看看我有什麼反應。我發現自己失去了冷靜,便囁嚅道: 「您是說,等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您明白得很,我們在這座木屋裡關了一些漂亮的女人,免得她們再出去害人。她們在為自己的臉蛋付稅呢!」 我艱難地吞咽著唾沫,心跳異常迅速。我似乎覺得斯泰納臉色蒼白。在他的粗暴當中有種不自然的東西,他似乎想相信自己有理。我仍想把這種論證看作是一種古怪的考驗。 「好了,別玩我了。您是在嘲弄我。」 「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這您知道。我告訴過您,在雷蒙的地窯裡跟弗朗切西卡進行的那場較量讓我感到很氣憤。首先,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上帝知道我是不是喜歡豔麗和青春,我不能像小流氓那樣盯著我喜歡的人看。我仍然希望盛宴上有我的一份。就是今天,我的厭惡當中仍有懷舊的成分。我對埃萊娜的寬容證明了這一點。然而,弗朗切西卡卻讓人日復一日地拋棄我為之而活著的東西。我們曾發生過激烈的爭吵。她巧妙地提醒我,光榮的時刻已經過去,對於女性世界,我已沒什麼可等待的了,最多找個和我年齡相仿的醜女人做老婆,吃點沒有味道的殘湯剩菜。我還抱有僥倖心理,想再賺點便宜。但現實與希望之間的差距把我折磨得好苦。我痛苦了很長時間。弗朗切西卡最後勝利了:我改變了主張,突然放棄了我原先信奉的一切。這是一場革命,甚至可以說是改變信仰:我終於看到了自己的錯誤。我走錯路了。弗朗切西卡是在痛苦中教我這一課的,這只能使它顯得更加真實。我邁出了這一步是出於對她的愛。由於她從此以後不會屬任何男人,我的熱情熄滅了,變成了友誼和默契。一個月後,雷蒙、她和我,我們三人在我家裡宣誓,我們將致力於以各種形式消滅美人,不分種族和性別。我們發誓永遠放棄感官的享樂,因為我們不能同時成為同一件東西的主人與奴隸。」 斯泰納又站起來,他坐不住了。提起這些關鍵的時刻,坐著是大逆不道的。 「我知道我們只是一小撮,但我們的決心很大。我們感到有力量排空海水,鏟平高山。我們不知不覺地投入了這項事業。這種無意識我今天還感到驚奇。我們堅信這是為了人類的利益,是讓大家不再受害。於是我們信心倍增。我們決不後悔參加過共產黨。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仍然是共產黨人。堅決不妥協,這會給人以活力。為方便起見,我娶了弗朗切西卡。一場形式上的婚姻,用不著跟您多說。如何藏匿囚徒,我們在鄉村和城市之間猶豫許久。後來,我想起了汝拉山中我在戰爭中藏身過的這座木屋。高山上的孤獨、冬天的嚴寒、我在這個地區所享有的聲譽,一切都表明此處是實現我們的計劃的最佳地方。我在這裡是個名人,父親是著名的抵抗運動成員,人們尊重我,感謝我買回並且修復了這個廢墟。我跟當地的警察關係密切。我甚至與老戰士們組織過數次紀念儀式。鎮長及其助手們曾來到地窖,參觀了我們清理出來的一小截隧道以及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辦公室。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些鐵門的後面,還有另一條隧道,裡面有兩間密室——」 「您為什麼要把這些都告訴我?」 「因為是您請求的!」 「不對,我什麼都沒有請求過,除了請您讓我離開。」 「您請求了。您在心底裡暗暗請求我講下去。我聽見您內心的聲音在懇求我:『講呀,斯泰納先生,把一切都告訴我。』」 「我向您發誓,我什麼都不想再知道了!」 斯泰納沒有理睬我的回答,他打開了錄像機。色彩很模糊,像水族館裡沒有洗乾淨的水。 「看,您看那個正在呻吟的小女孩。對我們來說,這是個例外。一個北卡羅來納的美國女孩,是雷蒙綁架來的。一天晚上,他在巴黎的一條馬路上朝她頭上狠狠一擊,當時她正從裡昂車站那邊回旅館。她是跟父母出來度假的,晚上獨自外出,答應半夜12點之前趕回去。這是我的僕人幹的一件不負責任的事。把她弄到手後,他對她進行了臨時處理,把她打暈了,捆起來放在車尾廂帶回到這裡。幹了蠢事,就得承擔責任。一般來說,我們不搞外國的女人,跟大使館和調停者打交道太危險。儘管如此,選得還是對的。她很漂亮。她抬起頭來了,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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