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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的折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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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搜查我們的房間,差點搶劫書房,還打開了不准打開的門,在這地下歷險。您把這些也叫做誤會?」 「啊,我知道,我很抱歉,我錯了,但……我是好奇。我想更好地認識你們。事實就是這樣。」 他古怪地凝視著我,重新打開了錄像機。屏幕上的圖像起初模模糊糊的,有一條條杠:雪中的木屋,先是大門,然後是前廳和各間主屋。一想到斯泰納能從這監視器中看到我和埃萊娜第一夜的情景,我嚇得渾身發抖。他接了另一個鍵,我看見一個長頭髮的身影,在一個密封的地方,坐在地上,背對著我們。 「您剛才聽見有人呻吟吧?」 斯泰納在我旁邊的一張圓凳上坐下:他差點要用嘴咬我。燈光照在他的腦門上,使他的發根看起來紅紅的。他的頭髮是那麼濃,那麼密,銀光閃閃的,我心裡感到一陣刺痛。20歲時,我的頭髮就比他少,比他稀。 「這些呻吟,邦雅曼,是那個被關在離這裡幾米遠的地方的女人發出來的。」 他的呼吸斷斷續續的。他把頭髮往後一捋,我看見他耳朵裡的毛粗得像荊棘似的。我過了一段時間才聽得清他在講什麼: 「一個女人關在附近?」 「您知道為什麼嗎?至少猜一猜呀!」 他的右眼皮跳起來,他焦躁不安。一陣緊張的抽搐使他的鼻子皺了起來。他抓緊拳頭,低下眼睛,好像接下去要講的秘密不能面對面說似的。 「這個女人犯了一個錯誤……」 我喉嚨一酸,感到火燒火燎的。我不敢讓他重複。 「我說的是一個錯誤,甚至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站起來,帶著他的小圓凳,走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關了錄像機。我看不清他的臉了,只聽到他的呼吸聲和儀器的「嗡嗡」聲。不見身軀,只有聲音,我感到非常不滿,因為它就像一個飄蕩的靈魂。我應該當機立斷,打斷這些沒完沒了的敘述。我預感到,一旦聽了他的話,我就要跟他同流合污了。 「好奇者,您首先要知道,這裡橫跨瑞士和法國。邊境就在500米遠的地方。這座木屋自1941年起就成了抵抗組織的大本營。上杜和弗朗什-孔泰的遊擊隊員們利用這個地方的特點(這裡的奶酪很出名),在這裡挖了一條地下通道,用來藏匿逃跑者,存放武器。有一條隧道應該一直通到瑞士,但直到1944年秋盟軍解放了這個省時隧道才挖通。儘管有許多人告密,但不論是德國人還是自衛隊卻都沒有發現這個地方。當時,人們採取一系列技術手段隱藏起它。木屋的主人是個左派組織的成員,大家都知道他是維希政府的同情者,這使得他避開了嫌疑。我跟您講這些,是因為我本人6歲時在這裡住了整整一個冬天。我父親是個共產黨員,也是當地的義勇軍①首領。在送我們,我母親、姐妹和我到瑞士躲避戰爭之前,他把我們藏在這裡。長達數周不見天日的生活,使我對黑暗產生了恐懼。當時,我們只有幾支破蠟燭用來照明。我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幫助加固通道,搬運一袋袋的石頭和木塊,還有食物。那幾個月的地下生活教會了我不少東西:如何掩藏挖出來的泥土,如何挖通道、加固通道。儘管我那時很小,但有些東西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於是,7年前,當我得知此處已差不多要成廢墟時,我從繼承了這個地方的一些納沙泰爾人那裡買下了木屋,並加以翻修。當時,大部分通道都已經塌了,我和雷蒙小心翼翼含辛茹苦地幹了差不多兩年,才從80米長的地方清出一條通道來。我們在通道盡頭挖了兩個儲藏室,後來又挖了這個我用來當辦公室的小房間。」 ①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由法共領導的抗德武裝。 我抓住機會打斷他的話,站起身來: 「對不起,斯泰納先生,我得去找埃萊娜了!」 「坐下!」 他的聲調不容我作任何申辯。我猜測著他沉重的身軀在黑暗中的什麼地方。他隨時都有可能向我撲來,把我壓扁。 「我答應您,我會長話短說。請允許我往後再退一點,讓您聽我說幾分鐘。您知道,我是個商業律師,這個賺錢的行當使我有機會接近一些富翁。我生活富裕,不需要任何人養我。但這一職業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謀生的手段:我真正感興趣的,是獵豔,我把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都用來追逐女人了。還在上大學時,別人就叫我好色的左派:我很想造反,不過是在被窩裡跟妓女造反。由於一些合理的原因,我結婚了。在婚姻的幌子下,我進行著各種陰謀。我只有一個歸宿,那就是情人的臂膀,常換常新;我只有一個野心,那就是點燃女伴的欲火。只有想到在路上能遇見一個漂亮的女人,我早上才起得來床。我的妻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20年來,這愚蠢的女人一直希望我改。終於有一天,她的寬容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在婚姻的圍牆中我感到窒息,那種夫妻生活使我失去眾多別的刺激。一種更加豐富,更多激情的生活正與我擦肩而過。我們離婚了。我很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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