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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調乏味的生活(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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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腔調。我討厭病人反客為主。 「您很迷人,但也很傷人。男人接近您時會感到心神不安。不過,在您的傲慢後面,有一種缺陷。」 我在床上坐下,灰心喪氣。談話還沒開始,我就精疲力竭了。我要花幾個小時才能恢復過來。我重複道:「別刁鑽古怪,聽話點就行了。3小時後您就可以走了。」 「我說的沒錯,是嗎?」 這個小小的饒舌者向我俯下身來,我們差點相碰。一時間,我以為他要對我說: 「您占了一個比您更優秀的人的位置。」 有的弱者能發現您本身的弱點。他就有這種敏銳。我嘀咕道: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怎麼樣這不重要。」 我慌亂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到辦公室去好嗎?」我祈求他。 「千萬別。別人會看見我們的。求您了,讓我們呆在這裡吧!」 心理醫生服從于謹慎和保持距離這雙重原則,既不該與病人來往,也不該對他們講述的故事深信不疑。而我卻恰恰相反,違反了所有的原則。假如這小丑做出什麼事來,誰也不會幫我的。我暗暗地估摸著他的力氣:這是個瘦弱矮小的傢伙,差不多跟我一般高,我稍微一推就能推他個四腳朝天。再說,為什麼要把他藏起來?這種夜間闖入使我吃驚。假如他失去理智,他至少不會像別人那樣胡來。一個冒這種危險來說話的人應該有真正的動機。不管怎樣,我現在再也無法睡覺了。 「有沒有什麼喝的東西?我渴死了。」 我用一個塑料大口杯在水龍頭底下接滿一杯水遞給他,夢想在裡面加一大把安定劑弄暈他。他轉過身,掀起他的口罩喝水,並擦了擦布做的面具,好像那是他的皮膚似的。他的指甲尖碰在面具殼上發出樹皮似的響聲。我發覺他身上的體味很重,一種刺鼻、苦澀的味道:他也害怕我。我心生惡意,想利用這一點。我抓住他的胳膊,他的骨頭軟軟的,又細又小。我很想揍他,對他吼:「滾,到別的地方去囉唆。」但我強忍住自己。有些人會求救,因為軟弱。此人模樣衰老,身上皺巴巴的,我感到很不快。我一定顯得很可笑,半袒著胸,正搖晃著這個穿著睡衣的幽靈。他順從而悲哀地說: 「我求您了,聽我說,只有您能理解我!」 哦,這小壞蛋!我一時竟以為他要裝哭。我把他扔在扶手椅裡,他縮成一團,上氣不接下氣。我的粗魯使他大為震驚。我失敗了。我重新把門關上,坐在床上。房間很小。狹小的空間很適合制服他人,強迫別人集中注意力:在那兒無法躲避別人。我想開燈被他制止了。 他開始講述他的故事。面具擋住了他的聲音,他得使勁說,讓聲音像拄著拐杖一樣爬上來,否則對方就聽不到。我不喜歡他的裝束。他獨自望著我。誰也不會從門口進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他不時抓住我的手,緊握著,儘管我感到非常厭惡。那不是親密的表示,而是要團結起來與您一道經受考驗,得到安慰。我們進入了他的故事。這種壓力是他給我的補藥,以便閱盡他的經歷。講了汽車在山中拋錨隨後得救之後,他接著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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