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第二十二條軍規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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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談的是兩回事,」約塞連極其不耐煩他說,「你談的是空軍和步兵的關係,而我說的是我跟卡思卡特上校的關係。你談的是打贏這場戰爭,而我說的是打贏這場戰爭,同時又能保全性命。」 「千真萬確,」克萊文傑厲聲說道,顯得頗是沾沾自喜。「那麼,你說哪一個更重要?」 「對誰來說?」約塞連馬上接口道,「睜開你的眼好好瞧瞧,克萊文傑。對死人來說,誰打贏這場戰爭,都無關緊要。」 克萊文傑坐了一會兒,好像挨了猛的一掌。「祝賀你啦!」他極刻薄地喊道,嘴抿緊了,周圍現出極細的蒼白得無半絲血色的一圈。「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態度,更讓敵人感到快慰。」 「敵人,」約塞連斟字酌句地反駁道,「就是讓你去送死的人,不管他站的是哪一邊,自然也包括卡思卡特上校。這一點你無論如何不能忘記,因為你記住的時間越長,你就可能活得越長。」 但,克萊文傑終究是忘了這句話,結果,他死了。當初,由於約塞連沒敢告訴克萊文傑,也是他約塞連一手造成了中隊人人鬧肚子,最後致使轟炸任務又一次不必要地給延期,因此,這擾得克萊文傑很是心煩意亂。米洛更是坐臥不安,因為他疑心很可能又有人在中隊的食物裡下了毒。於是,他便火燒火燎地跑去求助約塞連。 「請趕快找斯納克下士查問一下,他是不是又在白薯裡放了洗衣皂。」他偷偷摸摸地懇求約塞連。「斯納克下士信任你,假如你向他保證不告訴別人,他會跟你說實後的。他一告訴你,你就來告訴我。」 「這還用問,我當然在白薯裡放了洗衣皂,」斯納克下士很坦率地告訴約塞連,「是你讓我放的,對不?洗衣皂可真管用。」 「他對上帝起誓,他跟這件事毫無關係,」後來,約塞連回答米洛說。 米洛將信將疑地撅起了嘴。「鄧巴說根本就不存在上帝。」 不再有絲毫的希望了。第二個星期剛過一半,中隊所有的人看上去就跟亨格利·喬一副模樣。亨格利·喬是不需要執行轟炸任務的。他總在睡夢裡恐怖地亂叫亂吼,全中隊上下能安睡的,惟獨他一人,晚上,其餘的人仿佛一個個緘口不語的幽靈,叼著煙,徹夜在各自的帳篷外於黑暗中遊蕩。到了白天,他們就聚在一塊,顯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徒然地注視著那條轟炸路線;或是一眼不眨地盯著正紋絲不動地坐在緊閉著的醫務室帳篷門前的丹尼卡醫生,他的頭頂上方,是那塊可怕的手寫的招牌。他們開始自編沉悶無趣的笑話,又捏造災難性的謠言,說什麼粉身碎骨的厄運正在博洛尼亞等著他們呢。 一天晚上,在軍官俱樂部裡,約塞連醉醺醺地側身走近科恩中校,騙他說,德國人把最新發明的那種萊佩奇炮運到了前線。 「什麼萊佩奇炮?」科恩中校很好奇地問。 「就是最新發明的三百四十四毫米的萊佩奇膠炮,」約塞連回答說,「它可以在半空中把整編隊的飛機粘合在一起。」 科恩中校被約塞連一手緊抓住了胳膊時,很是嚇了一跳。他猛地掙脫開,當眾羞辱約塞連。「放開我,你這白癡!」他暴怒地叫喊道。這時,內特利突然跑到約寒連的背後,一把將他拖開,科恩中校怒目而視,心裡倒是很贊許內特利這麼做,因為替他出了這口惡氣。「這瘋子到底是誰?」 卡思卡特上校高興得咯咯直笑。「這就是弗拉拉戰役結束後,你硬是要我給他一枚勳章的那個傢伙。你還讓我提升他為上尉,記得嗎?你是活該如此!」 內特利的體重比約塞連的輕,因此,他花了好大的勁,才把約塞連肥碩的身體拖過房間,拉到一張空桌旁。「你是不是瘋啦?」內特利早已嚇得渾身直打戰,不停地發出噓噓聲。「那是科恩中校,你是不是瘋了?」 約塞連想再喝一杯,並作出保證,只要內特利給他要來一杯,他就悄悄離開俱樂部。於是,他讓內特利又要來了兩杯。最後,內特利好說歹說總算哄他到了門口,這時,布萊克上尉恰好噔噔地踩著重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使勁在木地板上跺著滿是泥漿的鞋子,帽檐兒上的雨水,像是從高高的屋頂直往下瀉。 「好傢伙,你們這些雜種這下可是沒有退路了,」他興致勃勃地宣佈道,邊說邊離開了腳下那灘污水,他身上的雨水濺得四處都是。「我剛接到科恩中校的電話。你們可知道他們在博洛尼亞準備好了什麼迎候你們?哈!哈!他們準備好了最新發明的那種萊佩奇膠炮。它可以在半空中把整編隊的飛機粘合在一起。」 「上帝啊,真有這回事!」約塞連尖聲叫道,嚇得癱倒在了內特利的身上。 「哪裡有上帝,」鄧巴很鎮定他說,一面略有些搖晃地走了過來。 「嗨,幫我來扶他一把,行嗎?我得送他回自己的帳篷去。」 「誰這麼說的?」 「是我。哎呀,瞧瞧這雨。」 「我們必須去弄一輛車子來。」 「去把布萊克上尉的汽車偷來,」約塞連說,「這可是我老做的事。」 「我們是誰的車也偷不到的。因為以前你每次要車,總是偷偷開走停放最近的車子,現在可沒人再把點火開關鑰匙留在車上了。」 「上車吧,」一級準尉懷特·哈爾福特醉醺醺地駕駛著一輛有篷吉普車,開了過來,招呼他們說。等他們全都擠進車子,他便冷不丁地快速開了出去,大夥兒一個個往後仰面倒下去。他們破口大駡,他聽了,哈哈大笑。一出停車場,他便筆直往前,疾駛而去,汽車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道路另一側的路堤上。車裡的其他人一齊往前傾了過去,一個個疊了起來,無法動彈,對他又是一頓臭駡。「我忘了拐彎,」他解釋說。 「小心點,行嗎?」內特利告誡他,「你最好把前燈打開。」 一級準尉懷特·哈爾福特倒車離開路堤,拐過彎,沿著大路飛馳而去。車輪在瀝青路面上颼颼地飛轉,發出噝噝的聲音。 「別開這麼快,」內特利懇求道。 「你最好先帶我去你們中隊,這樣,我可以幫你安頓他上床。然後,你再開車送我回我自己的中隊。」 「你到底是誰?」 「鄧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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