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多折皺的紅棕色山叢奇妙地半包圍了這個場地。倘若您從1—90號公路向下俯瞰,會看見星星點點的鄉村建築,它們更好似蒙古建築。骨黃色的天空下空曠無垠。戰場北邊是一個汽車旅店,一個咖啡館,幾個加油站,以及「烏鴉」人代理處競技表演場。戰場東部一條乾涸的沖溝上部,並不險峻的棕色「狼山」山脈徑直朝前傾斜著。南邊60或80英里處,積雪的比格奧山群如同一塊懸浮的靜止個動的雲彩。西部,博茲曼城遠方,可以辨認出高聳起伏的洛基山脈。

  卡斯特國家公墓周圍蒼翠的松柏與茂盛的草地,好似與這座赤褐色的山嶺不相諧調。數年前,這裡是各種繁茂的綠色草木,可是牧羊人利用了這個山坡,羊群也就沒有給這座山嶺剩下多少植被,所以,哪怕有一滴水都很快流光了。沒有灌溉,這塊長方形的綠州將會凋謝,蒼松翠柏也會枯萎。每天,這些富有戰鬥精神的松柏樹的影子,從雷奧少校部隊的墳墓移過,偵察兵「卷毛」、弗蒂曼上尉(他從克尼堡追蹤一幫蘇人)和許多其他士兵的墳墓,都在這塊墓地上。

  卡斯特陣亡的地方用一個黑色的鐵柵欄圍著,這是一塊斜坡地,仲夏,這塊坡地的看守是蚱蜢,蟋蟀,蒼蠅,以及幾隻不出名的小鳥。各種小昆蟲在雜草上撲動,時隱時現。除了間歇的一陣小冰雹的掃蕩外,溫暖可愛的陽光,總是直瀉在這個坡面L。

  列兵科爾曼記述道:「25號,太陽東升,早晨的各種景象都預示了這將是個極為炎熱的一天……」

  一個月之後,布拉德利中尉為海倫娜的《先驅》撰寫道:

  從來沒有一個在戰場上捐軀的英雄如此坦然地死去。在同死神相遇時,他更像是一個倒下入睡、並沉浸在和平夢鄉中的人,而不是一個殘酷戰場的見證人。他沒有留下十分驚恐的模樣,沒有死人般的可怖,沒有任何恐懼的表情,更沒有絕望。

  雖然布拉德利是頭一個俯身看見這個將軍的,然而,很快,其他許多人都看見了他。由於大家的描述都十分相似,它可能被按原來場景重新安置了。例如,吉拉德趕在這些騎兵的前頭抵達那裡。「他發現兩名赤裸的士兵屍體,一具橫搭在另一具上。而卡斯特的赤體是向後靠在他們中間,坐著。他的右臂貼著上身,而右前臂與右手支著頭,如同一個人在休息或睡覺……」另一種陳述說,卡斯特的右腿橫搭在另一名死亡的士兵身上,腳後跟搭在一匹死馬的屍體上,他的右手指伸出,好似曾握著一把槍。吉拉德指出,有人把他的右手從右上方放低了。然而,此種說法似乎站不住腳。

  他躺在該紀念碑的正南或西南。他被擊中兩槍:左肋心臟下方和左太陽穴。每一槍都是致命的。但也許是左肋的一槍把他殺死的,因為這一槍出血了。太陽穴那一槍沒有血跡,這一彈像是打算證明卡斯特不是戰死的。他的右前臂也有傷,但這可能是子彈從身體飛出時所致。本廷仔細查看了這些傷勢,他認為槍傷不是0.45徑的子彈打的,所以,第一槍可能是在一定的距離,由一粒亨利來福槍或溫切斯特槍彈擊中。

  奈普軍士說,卡斯特交叉躺在兩三個士兵屍體身上,只有後背的一部分貼著地面。當人們走近他屍體時發現,除一雙短襪外,他全身赤裸。他的一隻靴子底扔在他附近,但上部分已經不見了,自然是被一個印第安女人割去製作錢袋或鹿皮鞋了。奈普說,他躺在這個山嶺的最高處,比一叢墓碑還要高些,至關緊要。在這個黑色鐵籬笆內,或從這座山嶺最高處,不難想像他生前看到的場景:小比格奧河岸邊,一個向前延伸的村莊仿佛被征服在他的腳下。

  除了一個手指尖外,他沒有被肢解。他們是這樣告知公眾的。然而,據說在未公佈的信件中,詳述了各種他被肢截的情況:雙股被砍到骨頭處,雙耳被割掉,腹溝處射入許多箭。料想這些消息是對伊麗莎白隱瞞的。即使現在,這也可能太難以被公眾接受。

  為什麼他能倖免頭皮被揭,從未有過定論。好長時間,許多美國人認為:是他的勇猛贏得了那些印第安人的崇敬。據說、特理的人們在他面額上看見一個標記,這是一個未指明的首領標上的,它向這些印第安女人警告,不准惹動他,但這最多不過是一個白人的童話。許多印第安人被詢問,他們的回答被作了記錄。按照一個鬥士的看法,「晨星之子」有一個不引人注目的頭顱,由於過早禿頂,頭髮稀疏,留下的頭髮也被剪短。大量的勇士們可能檢驗了頭髮,並認定這些頭髮不值得留取。

  有一則記述說,在所有人都死去之後,他手中拿著他的白色帽子,手中挽著他的馬韁繩,獨自一人在山嶺上走著。幾名印第安人出現後,把他殺了,但沒有揭他的頭皮,甚至沒有碰他的屍體,因為,他們認為他精神錯亂了。

  一個名為「麥克唐納先生」的加拿大人說,印第安人告訴他,卡斯特未被肢截的原因是由於他的鹿皮襯衣,他們把他誤認為正在訪問這支騎兵的一名獵人,因此是無辜的。

  本廷告知威廉·鮑思中將,當「臉上雨」看見卡斯特的屍體時,他搖著屍體的右手喊道:「我可憐的朋友!」按照鮑恩中將的說法,是「臉上雨」使卡斯特未被肢截。

  也有人說他是開槍自殺的,這表明了他最可卑的怯懦。當今許多人也相信這種說法。有大量的事實可證,例如,一個印第安老頭告訴懷俄明的一個軍官,他自己曾經藏在戰場附近供水牛打滾的水坑裡,親眼目睹了卡斯特自殺。水牛很少在山坡上打滾,這沒關係。卡斯特的太陽穴處未發現炸藥的痕跡,這也沒關係。一個慣用右手的人不會朝他的左太陽穴開槍,還是沒關係。那些日子,詆毀這位將軍成為一種時髦,他們賣出的存貨是些微不足道的東西。10世紀美國人的思維是不同的,那時,他是一個無所畏懼的騎士,無可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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