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五〇


  他不是第一個鑒賞這塊廣漠無垠而又杳無人煙的大草原的白人。1542年,科倫納多曾穿過堪薩斯。根據這次遠征的記述,不難看出,一個人,或一支軍隊應當怎樣去領受它。確實,這些西班牙人的探險聽起來幾乎是神秘的。彼得羅·de·卡斯坦達浮誇地問道,這支由500頭母牛、5000只羊相伴的1500名印第安部落同盟組成的如此龐大的大軍,莫非是一支神軍?這麼一支聲勢浩大的人畜大軍穿過這塊大平原,怎麼又不會留下一點蹤跡?這片大地簡直如同一隻大碗,「所以,當一個人坐下時,他的四周被地平線包圍……」

  弗蘭西斯科·瓦薩奎茲·迪·科倫納多將軍自己記述說,茫茫的曠野上看不到地面上任何標記,看不見一顆樹,看不見一叢灌木,也看不到一塊高地;沒有任何指引他們的目標,沒有任何特殊的自然特徵,為了避免行軍時兜圈子,他們只好採用保持一條直線的辦法行進,即由一名弓箭手端直朝前射一箭,他們朝著箭往前走,然後再射一支,再往前走。

  19世紀早期,卡特琳在這塊平原上探險,當他從那茂密的草地上穿過時,深密的草使得他站在馬蹬上才能探出頭來看見草尖。

  卡斯特在看見一片煙霧般飛揚的塵土之前,也許已行走了一個小時了,飛揚的塵土必定意味著一大群野牛、一大幫騎馬疾馳的印第安人或第七騎兵兵團。他至少提供了三次這樣遇救脫險描述。《賽馬場、田野與牧場》應當算是最不富有戲劇性的一次了。只不過在這場險遇中,他認出了這支騎兵兵團,坐下,等著。在他給妻子的一封信中,記述了他看見了軍車。但在令人讚美的《我的大平原生活》(本廷上尉稱它為《我的大平原上的謊言》)中,他描述道,他藏在一條幹河谷裡,那些狗依偎在他身旁,直至最後,他通過望遠鏡,大概看見了那面高高飄揚的騎兵上方的星條旗。好哇!

  他再次幸運。

  如每個人所知那樣,幸運,僅止是幸運而已。可是,幸運也常常應當是本能,才能與智慧的綜合產物。一個行動不敏捷的人,摔在地面上時會碰斷腿的,要是這樣,他也就把命丟在那兒了;一個沒有膽氣的人,在一頭野牛的雙角下,可能表露他的驚恐,而被抵傷;缺少敏銳頭腦的人,在不幸之後,可能會朝著錯誤的方向走去。但卡斯特相信他的幸運,這可能有些不貼切。

  與此同時,在帕尼·方克,漢考克辛苦地看守著一個空蕩蕩的營地。他試圖防止它們被洗劫,但這是不可能的,那些渴望獲得東西的士兵們悄悄繞過警衛哨兵,爬入棚屋中,隨意滿足自己的欲望,什麼戰斧啦,煙袋啦,袍子啦,戰棍啦,狗皮啦,鹿皮鞋啦,小刀啦,還有玩偶、箭支以及狗。

  卡斯特終於送來一封信,說是夏安人一直不斷地襲擊公共馬車站。接到此消息後,漢考克不顧及可能會把局勢弄得更糟的勸告,下令把這個村莊燒了。作為一名記者的斯坦利,難以抑制他的興奮,自然,對那些如山火絨般燃燒著、冒著煙霧的小棚屋杆做了極度熱情的報道。「微風把燃燒的火星吹送到大草原各處,大草原的草被燃著,閃電加速了這些火焰的向前滾動,黑色的濃煙緩緩地飄向天際,一個巨大的草地被毀滅殆盡。所有的綠色植物,耷拉著腦袋的無生命的東西,全被毀滅了,野牛、羚羊、豺狼驚恐地向遠處逃亡……」

  斯坦利解釋說,漢考克認為,他是被逼上梁山了,夏安人掏取腸肚,揭去頭皮。並把化石灣兵站雇用的三名男子的屍體焚燒。

  卡斯特送來的第一封信,確實使漢考克相信了夏安人應為這些殘忍的事件承擔責任。但從相繼送來的信中,卡斯特說,無論他自己還是德拉瓦爾偵察兵,都沒有找到證物。這使得漢考克將軍處境尷尬,盡一切為自己清洗罪名。他給謝爾曼將軍解釋說,縱使不能證實它是事實,眼下被焚燒冒著煙的這個夏安村莊中的人,可能殘殺了該兵站倉庫的人。

  在漢考克的帕尼·方克大破壞的10天之後,著迷于朱紅色的基奧瓦首領色旦他(Satanta,Set-ta-ik-e的訛用,意為「白熊」)來到蘭德堡。在那兒,舉行了另一次和平商議會。他是一位體格粗壯、肌肉強健的人,有一雙十分明亮的眼睛,一張臉全部用紅色顏料塗染。會議期間,他身著佩戴著臂章的軍大衣,裡腿上綁著許多黃銅小鈴。這位引人注目的妖怪住在一間鮮豔的紅色棚屋裡。他在騎馬外出戰鬥時(他確實常常出去參加戰鬥),不僅把臉染成紅色,而且把全身染成紅色。由於他堅持一慣沉迷於紅色,所以,他也扛著一個紅色盾。他可能也把自己的矮種馬塗成紅色,一直染到蹄腳。他是基奧瓦印第安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許,每一位看到他的白種女人,不是對他產生極度的驚恐厭惡,就是著迷地戀慕,傾倒。斯坦利評論說,色旦他擁有一個威赫的名聲——魯莽且勇敢無畏。他既不畏懼格蘭德河,也不把共和黨黨人放在眼裡。

  大約在這次拉德(larned)會議前三年,一位名叫凱奇爾馬的傳教士訪問了赫赫有名的色旦他。凱奇爾馬發現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精神飽滿,有理智的人,然而顯得有些愛出風頭。午餐期間,他命令在他的棚屋裡鋪了一張地毯,飯食擺放在幾塊染成紅色的木板上。這些紅色木板用一些小圓釘裝飾著。「他有一隻法國黃銅碗」。凱奇爾馬記述道,「飯盛好後,他用力往涼吹著」,像是一位熱情友好的主人。如同許多高加索人首領那樣,既具有迷人的善於交往的風度,又和藹可親。然而,這兩種外表不能消除他本質的狂烈殘暴。1866年,在一次襲擊中,色旦他捉拿了懷抱嬰兒的鮑克斯夫人,嬰兒哇哇的哭聲激怒了他,他就殘忍地把孩子的腦殼推在樹上擠碎。同其他許多對抗的印第安人那樣,他終於被監禁起來。由於不能忍受這樣的對待,他一頭朝下,從得克薩斯亨茨維爾監獄醫院二樓的窗子跳了出去。

  漢考克將軍對這位狂暴的印第安人的訓講與以前對那些夏安人的訓訴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但不管他是哪一次講的,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因為,一個月之後,色旦他又襲擊了道奇堡,大多數牲畜被驚嚇得四處逃散,「然而,他倒很有禮貌」。戴維先生報道說:「儘管在他卷裹著搶獲的東西騎馬離開時、失禮地把他的大衣後擺對著警衛部隊,但還是朝他們舉起了那用羽毛裝飾的寬簷帽」。

  由於患淋巴結核,謝爾曼將軍的像片不時呈現一副座山神模樣。那年夏天他前去訪問並對局勢做了正確的分析之後,給格蘭特總統寫信說,這些貧窮與自傲的印第安人認為,牧場的牧群難以使他們克制自己的欲望;為了行竊,他們偶爾動手殺人。「我們又不能正確地區別對待他們,他們外貌看起來長得一模一樣,都被誤認作群氓,迫使我們捲入了同他們所有人的對抗之中」。

  可是,十月份,又舉行了一次商討會,討論了緊靠俄克拉荷馬疆界、堪薩斯南部的「巫人棚屋」一帶的問題,並實施了一項新政策。此時,政府不再僅僅滿足於獲得印第安人的土地。政府做出了決定,要使他們改變他們延襲了多少世紀的古老生活方式——要讓這些未開化的人居住簡陋的農舍式小屋,要讓他們穿鞋,換句話說,要他們竭力效仿白人農民的生活。

  斯坦利也來到「巫人棚屋」,他可能穿著他同漢考克遠征時穿的那身衣服,戴一頂藍色無簷氈制軍帽,寬大的大衣和「一雙配著一個巨大的墨西哥靴刺的生牛皮靴子。色旦他也到場了,他認出了斯坦利——這並不難!他用一個異乎尋常的熱烈擁抱迎接了斯坦利,這表明,同這位將軍相比來說,色旦他更喜歡這位新聞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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