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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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這場大火是事故,還是印第安人與白人蓄意放的,究竟有多少野牛這場大火中消失,是無法估計的。通常,歷史學家更多地著眼於特定事件的詳節,他們的興趣集中在事件的本身,而不是再現一場難以理解的大災難。例如,海德,他可以就帕尼·方克地區的奧格拉拉人,栩栩如生地描述一位野牛宰殺者,因為一火車摩門①移民觀看了屠宰野牛。這些奧格拉拉食物品嘗家雖然為白人旅行家用牛排進餐感到暴怒,而他們自己卻津津樂道地滿足所好,從被宰割的獸畜上選割他們所需的部位,把成噸成噸的好肉扔掉。 ①摩門,1830年創立於美國一個教派,初期遵從一夫多妻制。 範妮·凱利與喬治·海德不同。她不但親身在荒遠的邊疆實踐過,而且,在被奧格拉拉人俘獲的5個月中,更有切身體會。她說,他們以捕獲野牛為消遣,恣意捕殺,殺死大量的遠遠超過他們所需要的野牛:「每個人僅從他所殺死的野獸身上選擇適合於自己胃口的部位,而任其餘大部分腐爛或被狼吃掉。這樣,就浪費了他們自己的獵物,又常常遭受饑餓的折磨。」 並非只有蘇人這樣。前騎兵菲尼斯·湯尼給布拉迪寫信道:「我見過『烏鴉」印第安人射殺野牛,他們把野牛射死之後,甚至連皮都不剝……」 休·斯科特將軍熟悉西部,他也熱愛充滿績麗自然風光的西部。1898年,俄克拉荷馬確實是「一塊美麗富饒未開化的土地」,沿西爾堡一道道彎彎曲曲的河灣中,長滿了茂密的榆樹、櫟樹、三角葉楊、山核桃和胡桃樹。那時,為解決燃料,美國軍隊開始有計劃地砍伐這些樹木。因為,即就是從離堡最近的六七十公里處的火車道運煤,花費也是十分昂貴的,那時,斯科特將軍是軍需官,他拒絕接受山核桃樹與胡桃樹。他驕傲地指明,許多有益的果樹被保存下來了,否則,它們將會變成煙火升天。在改變美國軍隊的燒炊境況(並非全部,但至少有一些的)的同時,斯科特將軍還禁止印第安婦女們為收取胡桃而砍倒樹林,「這是一個依賴野牛而遷徙生活養成的浪費習慣;過一天算一天,不再返回他們原來呆過的地方。這些婦女根本就不知道應當保存根基,在她們看來,保存自然資源是後代人的事情,她們僅僅是享用了提供於她們這代人的東西。」 如今,凡去訪問過新墨西哥北部地區查科穀的人,都可以看見對這種自然資源的任意揮霍所造成的惡果。檜屬植物,三角葉楊,矮松,松樹,都曾經如同野牛那樣,遍山遍野地生長在這塊大平原上,然而,觀念陳腐的印第安人建造並居住在泥土磚瓦房裡,一面卻在撕割著這塊土地。好啦,差不多一個盛世之後,這些樹林再未複還,太陽如同一隻汽球,從淒涼而光禿禿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它的下方,殘敗不堪的查科穀,寂寞地靜靜地躺著,地面乾裂,空蕩蕩的,如同一隻碎裂的罐子。枯乾的肉葉刺蒡藜,毫無生氣的艾灌草,濱藜巴,一隻只蜴晰,靜靜地在查科穀的殘垣敗壁中忽隱忽現。 在12世紀,似乎印第安人還能有點對這些樹林進行保護的理性認識。然而,到了19世紀,儘管印第安人被那些黃眼珠入侵者惹得大怒,因為他們正宰殺著為他們提供必需品與舒適的受用物的「Pet大叔」,可是,他們自己卻未能設想野牛的終局。 更使他們激怒的是他們祖先的屍架被摧毀。西奧多·戴維斯在《哈珀》中寫道:「當協的允許為政府各兵站提供所需木柴時,簽約人員領著他們的人在合適的樹叢中集合,著手砍伐木柴,並把它們拉回堡。不難設想印第安人會起來反抗,並立即動手對他們進行襲擊……」 對印第安人先祖屍架的侵擾,自然會激起他們的惱怒。然而,印第安人部落自己也相互表示對其它部落先祖屍架的不恭。帕克曼說,污辱屍架是很平常的事:「我自己就親眼見過一例,5具按西部該部落慣例架在樹上的屍體,被一個主戰派「烏鴉」人挑在地上,踢成碎片,接著,他們又把來複槍口對準屍骨的腦殼,把它們一一擊碎」。 所以,要是印第安人對他們自己的墓葬進行褻瀆並揮霍自然資源的話,他們似乎就不應當責怪白人的行為了。然而,他們並非如此,而是任性地表達了他們的狂怒。一名在太平洋堪薩斯鐵路段作業班工作的工人,或某些分到土地定居的行路人,僅僅由於他生來長了令人厭惡的白皮膚,便可能會喪失性命,喪失頭髮或衣服。 於是,4月12日,在堪薩斯,把14名夏安頭目從那被風吹襲的邊界線外部地區召集在一起,聽取漢考克將軍連威脅帶辱駡性的講話,目的顯然是要給他們施加壓力。用斯坦利的話說,「有必要保持他們締約條款的嚴格的字面意義」。 這個會議是在晚上舉行的,通常,夏安人不在夜晚討論這樣的事宜。然而,一場風暴使他們的抵達時間推遲了三天,而這位將軍急於要作這番訓講,所以,他們圍聚在他帳篷附近的,堆篝火旁。他們戴著項鍊,大獎章,臂章,耳朵的細長縫裡,夾掛著沉重的黃銅耳環,頭頂上的一綹頭髮,用銀色的圓盤狀物束著。漢考克講說著,他們靜靜地聽著。僅有一次,當漢考克聲明要對任何錯待印第安人的白人進行懲罰時,他們不相信地嘀咕起來。 第二天,為了加強決心,漢考克開始朝印第安人的住宿地帕尼·方克迫近。三年前,約翰·奇文頓上校曾領導科羅拉多的民兵組織,對居住在丹佛市東南部「沙灣」的「黑水壺」的安寧村莊進行侵擾。雖然,印第安人事務專員曾向夏安人保證,說他們不會受到騷擾,然而,奇文頓事先卻未予警告,突然襲擊了該村。此刻,當聆聽了漢考克將軍承諾的夏安人,又看到類似的縱隊直追而來後,當然認為依舊呆在附近是愚蠢的,於是婦女和兒童們連棚屋也沒有拆除就逃跑了。女人兒童們跑開之後,鬥士們也相隨而去,等漢考克弄清事態前,他們卻全跑了。對這些相繼發展的事態的驚訝與憤怒,迫使「波托馬克閃電大軍」在250間空棚屋的周圍架起了大炮,並命令卡斯特把逃亡的人驅趕回來。 夏安人逃跑了,但這並非由於部隊領導人無能,僅僅是因為夏安人對這兒的地形太熟悉了。他們可以十分自如地,比這些穿藍制服的人更快地逃離而去。卡斯特已在邊疆呆了這麼久,他對此十分清楚。無論是精銳的第七騎兵兵團,還是其他任何人,都難以追上這些狂熱的人。所以此時卡斯特能做的事,也只是在返回到漢考克將軍駐地前,跟蹤他們一陣子。情況既然是這樣,何不逮住機會,在曠野上痛痛快快地跑上一陣子——在《賽馬場,田野與農場》一文中,他給讀者描述了他追獵一隻野牛時的震動、興奮之情,而對期待他在那四個月的特殊日子裡追趕夏安人的事,隻字未提。「我離開縱隊,策馬朝前飛奔了幾公里;僅帶了一個衛兵……」 同他在一起的還有他的狗羅夫、魯,夏普、雷特爾和範妮。它們很快探測出什麼氣味來。卡斯特騎著良馬卡斯蒂斯·李,緊隨在後面狂跑,而把勤務兵遠遠甩在後邊。 過了一會兒,他意識到自己是否在幹傻事,於是把狗引開,正要回身,看見一頭如他的馬一般大的野公牛——一個難以抵制的挑戰!他緊追了三公里,追上了它。就在他一邊同它並排狂跑一邊準備射擊時,這只野獸突然大搖大擺地朝他跑來,他的馬嚇得退到一邊,卡斯特的手指本能地扣緊了板機,子彈從卡斯蒂斯·李的腦子穿過,它倒在地上死了。這位獵手自己也被猛地朝前彈在地上,幾乎栽倒在野牛身前的地上。他知道出了什麼事,但腦子被震昏了,難以動彈。野牛死死地盯著他,然後,搖著頭,小跑步走開了。卡斯特站起來,脖子掛著一副望遠鏡,狗跟在身後,他轉過身朝他認為是正確的方位往回走去。要不是碰到這支縱隊的話,他可能會同一夥遊蕩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相遇,或者被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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