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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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斯坦利倒好像成了一個變節者了。在同漢考克一同視察時,他提供了一個大國沙文主義的政府防衛政策:「難道我們的同胞慘遭屠殺、頭皮被揭掉,而不要反擊?難道那些嬌弱的女子們被這些殘忍的野蠻人帶到他們的棚屋,被倒賣、被邪惡的奴役,而我們卻坐視聽任?西部的人民在躊躇不安地等待著一個答覆呢!」可後來,這些殘忍的野蠻人在他筆下變成了「在這個國土上受虐待的兒童了」。 他顯露了能逢迎各種場合的十分不尋常才能,如托馬斯·伊澤思所說:「是一個八面玲瓏無所不為的人。」這一才幹使他能夠聲東擊西,即當他在為聖·露易斯《密蘇裡民主義者》描述奧馬哈市的一齣戲劇性表演的同時,卻又在塞奇維克堡為紐約的《論壇》撰述。 他出現在塞奇維克堡必定是遭到懷疑而爭論的事情。據知,他確實去了奧馬哈市劇院。他給安東妮·沃德小姐腳下投擲了一束花,但被沃德小姐踢到一邊。在此之後,他同一個當地編輯進行了一場拳頭戰。顯而易見,他不是獲勝者。治安委員塞繆爾·泰潘說,他好像使嚴寒的冬天更加難熬,這就是沃德小姐殘忍地斷然拒絕他的原因——儘管,據說她改變了他的習性,並足以長久地把他的錢包掏幹。藝術家J·D·家蘭德稱他為「一位可以想像的最可憐的被遺棄的悲慘傢伙」。 「巫人棚屋」商談會似乎是一個非常英明的事件。身著莊嚴軍服的軍官們,渲染了印第安人與某些白人市民的惡作劇的個人特徵。例如,約翰·「黑人法律執行官」桑鮑恩委員,他穿一套紫色衣服,顯得華麗而光彩奪目;或者是夏安人翻譯瑪格麗特·亞當斯,她是一位阿拉伯霍和法國混血女子,曾三次結婚。她的帽子上裝飾著一根駝鳥羽毛,斗篷下露出刺激性的鮮紅緞子衣服,她極其陶醉地參加了每一次會議。 高級軍官威廉「白人法律執行官」亨利將軍,體格高大魁梧,但卻又死板客套,由於過分講究禮節而把身板挺直,並使自己的模樣十分滑稽好笑:威嚴的男子漢氣魄的頭上,卻扣著一頂男女通用的小便帽,一頂大學一二年級學生們戴的那種無簷帽,你可能會把他看作是位華而不實的將軍。據說,他曾是位傑出的運動員,一位長著飛毛腿的賽跑能手。 還有這位愛挑剔的特理將軍,有人說他「沉著穩靜」,又有人說他堅韌不拔、勇猛無畏。 再就是有一雙如同獵狗般敏銳眼睛的C·C·奧格將軍,他長著一把連鬢絡鰓鬍子,叨著細細的煙捲,他的組織與計劃才能是眾所周知的。 泰潘委員在削一根棍于,新聞記者們記述道,在這個辯論性的重大商談會的開始到結束整個期間,他一直削著這根棍子。他是當地草原的一位切削者,固然就不離本行了。再說,作為一個治安委員,他既不會做出什麼不同凡響的事,也不會同這些狂暴的印第安人磋商出什麼驚人的結果。一個又一個人接連不斷地講說著,泰潘費力地削著他的木棍,但他也沒有削出個什麼樣兒來。這些印第安人必定被弄糊塗了——這些白人實在難以理解! 印第安人首領們以他們最體面的樣幹出場,他們臉上塗抹著赭色,使得一張張面孔顯得充滿了快活,面頰上還畫著各種象徵性的標記。他們把自己的戰帽摘下,其中幾個人披著墨西哥式彩色羊毛毯披肩。其餘人為了使自己變得整潔一些,抖掉了毯子上的蟻塚——這自然激怒了螞蟻,它們正趕來密集在毯面上,大嚼著安臥在毯子裡邊的蝨子。然後,自然是這些螞蟻被毫不費力地抖掉,他們披上乾淨的毯子。 「黑水壺」出席了商談會,他穿了一件炫耀的長長的藍色袍子,頭戴一頂重騎兵帽。 色旦他帶著他的軍號(一把法國號,或喇叭),脖子上懸吊著一條生牛皮帶子。 「Se-tan-gya」或「色旦卡」,就是這麼個名字吧,他是個身材瘦高的基奧瓦人首領,佩戴著一個刻有布莰南總統頭像的勳章。在這次協商會議召開時,他已年近67歲。如今,國家檔案館影集裡,他那炫耀的模樣是一隻眼睛像鬼拂,而另一隻則眯成細縫,蒙古人般山羊鬍子下邊的那張嘴唇,像是在品嘗帶苦味的種子緊緊地縮了回去。 和藹可親的科曼契人首領「十熊」,比色旦卡大幾歲。他那張老年人臉上的道道皺紋,如同他居住的平原上的道道圍樁。他佩戴著一副鍍金眼鏡,使他與本傑明·富蘭克林十分相像。 在營地裡,至少有近5000名科曼契人、基奧瓦人、阿拉伯霍人和夏安人,每一個人的身子都塗抹成奇形怪狀的樣子,每個人都會使城裡的白人驚愕。他們佩戴著勳章,懸掛銀色十字架,頭上戴著插羽毛的戰帽,腳穿鮮豔的鑲珠子鹿皮鞋。許多人穿著從被他們殺死的騎兵屍體上剝下來的衣服。那懸在他們矮種馬馬勒上的小鈴,發出音樂般的叮噹聲。 記者們草記道,當密蘇裡的參議員約翰·B·亨森同各個印第安部落首領擁抱之後,他的鼻子變成了黃色,一邊面頰印上了一條條紅印,另一邊卻印上幾條綠色刺紋印。那時,還沒有彩色照片,但一張黑白照片上則呈現了一名中年男子,蓄著灰白的鬍鬚,前額十分寬大,而頭髮十分枯稀,一雙紫色的眼睛出奇大的,一副茫然的模樣,仿佛他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見到的一切。 堪薩斯的十月是金秋季節,沿「巫人棚屋灣」的榆樹在寒冷的秋風中沙沙作響,火紅的陽光變成了金黃色,然而那裡還沒有結霜,柿子樹上垂掛著累累的金黃色柿子。會議選擇了多麼美妙的時刻,多麼優美的場所啊!。 沒有太多地注意對友誼的修辭——無論是故意作出的姿態,還是出自內心的篤誠之情,加之翻譯的大量篡改與歪曲,但以某種詳情來看,似乎還是表明了一些對和平的極度渴望。阿伯特·巴尼茲上尉(他曾負責騎兵中隊)在10月17日的日記中記述道:「這天黃昏,一個我從未注意過的阿拉伯霍人,把一雙鹿皮鞋送給我……」 色旦卡給政府官員們講了話,時間很長。斯坦利被這位笨重且極其危險的基奧瓦人強烈地吸引住了,他聚精會神地聆聽著,但由於聽不懂語言,僅靠色旦卡講話時的語音意義速記了一點 在這兒,斯坦利還遇見了這位首領的代理人(更嚴格地說,是基奧瓦人的代理人),傑西·利文沃思少校。他是修建這座著名城堡人的兒子。利文沃思少校此時腿跛了,鬍子隨著年齡的增加變成銀白色,但還是一付精明的模樣,且一心致力於紅種人主義的事業。他的大衣口袋裡常常裝著鼓鼓的官方文件資料,而資料的一頭總是有近一,英寸左右露在口袋外邊,每張文件上都署有他法定名字——『印第安人代理人利文沃斯』」。這位稀奇占怪的人物——不合格的空想主義的官僚,畢業于西點軍校,但不屬軍隊官員。南北戰爭時期,他被解職。後來,基奧瓦人指責他受賄,也許,他沒有過失,最後,以躲閃的方式離開了那個不穩定的臺階。官方文件如同一件紀念禮物——一出失敗戲劇的節目單,貼附在大衣的口袋外邊。 「巫人棚屋」堆放了三堆禮物,是華盛頓的「大爸爸」總統送給他的遭受苦難的紅種人兒童們的:一堆分發給基奧瓦人和科曼契人,一堆分給阿拉伯霍人與阿帕奇人,另一堆分給夏安人。一筐筐玻璃彈球、小刀和難以計數的小玩藝,還有由聖巴神父買的3423支過多的小喇叭。也有南北戰爭時期的軍裝——燕尾服,褲於,靴子,戰帽——印第安人按照他們自己的喜好,把它們做了改制。例如,要是把一頂美利堅合眾國的戰帽帽頂剪掉的話,將會更合意,帽檐上可以插羽毛,並塗染上各種色條;把褲子屁股部分剪掉,穿起來會更舒服些;靴子的盛腳部分沒有用,乾脆割下來扔掉,但靴腰經改制後,倒可以塞進鹿皮鞋裡。食品則遠遠超出這些印第安人所料想的,真是一場大豐收。協商會議結束之後,每個人的矮種馬都裝馱得滿滿的,但還是無法把所有食品馱回去,白種人也沒有多餘的袋子把它們帶回東邊,所以就丟下任其爛掉。 一罐罐黑色火藥小筒、雷管、鉛、紙制彈藥夾、槍等則成為使這些受禮人最為高興的禮品。同上述禮品相比,它們更有價值,所以,被最後分發。而那些魯莽性急的年輕勇士們,簡直按捺不住了。第一支手槍爆炸,然而,這位開槍勇士似乎更關注被炸毀的手槍,而不是他自己流血的手。不止一支手槍爆炸了,因此,這些印第安人開始嘀嘀咕咕地抱怨起來,他們認為這些白人在欺騙他們。斯坦利記述道,議會將對美利堅合眾國這些武器的製造者進行調查,然而,一些左輪手槍還是被發放。印第安人認識它們,並已多次使用它們,知道它們是靈巧有效力的殺傷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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