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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保羅汀在5月28日的日記中記述到,印第安人即將到來的消息,使吉本上校的臉嚇得變歪了,「他驚慌地抖作一團,瞧他那模樣,使人感到十分可憐而可鄙——要是我被這樣的人指揮,我一定會儘快離開」。並非只有吉本上校一人顫抖得拿不穩東西的。布拉達利記述說,他的「烏鴉」人偵察兵也驚恐萬狀。沒有理由懷疑布拉達利的評述,可這樣說,會讓人產生錯覺。如林達爾曼指出那樣,「烏鴉」人常常處於蘇人、夏安人、阿裡帕霍人和「黑腳」人的多部落圍攻之中,但僅僅從他們身陷「囹圄」,從數倍於他們的敵人包圍中倖存下來這一事實,足以雄辯地說明他們的勇敢頑強。

  6月5號,天氣特別悶熱。在營地安紮好之後,他們把帳篷邊撩起,坐在陰涼處消磨時光:讀書,看報,寫信,玩牌,閒聊,打盹。布拉達利還描述了一場令人十分愜意的晚餐前的序曲:舉辦了一個棕櫚酒與雞尾酒會,有肉豆莞,檸檬,糖果,Angotura苦啤酒,果汁香檳等。

  夜幕垂落之後,大部分軍官聚在宿營地一個帳篷前不遠處,一個騎兵合唱隊突然引吭高歌,唱出了圓潤、歡樂的野營歌。悅耳的歌聲,使人心曠神怡,然而由於談論戰爭之事,卻沉默了一會,我們沒有忘記我們還沒有取得勝利。突然響起的「熄燈號」聲,要使士兵沉靜下來,可那些盡情地陶醉在歡樂中的軍官們,又打破了暫時靜下來的諧和氣氛,用歡樂、多情的歌聲,攪醒了就要入睡的夜晚……

  我們連隊中有許多歌喉動聽的歌唱家……此刻,很難意識到,在這個宿營地駐紮的是一支侵略軍,隨時會同殘忍的野蠻人進行殊死戰鬥。

  以這種從容不迫的悠閒方式(間隔也被片刻的狂暴行動打斷),這支從蒙大拿出發的縱隊,一邊由走在前頭的李人偵察兵帶路,朝東蠶食,以期由對地面的蛛絲馬跡及對遠處的懸崖峭壁的細查,找出蘇人的蹤跡;一方面則意在順河而下,尋找著另一支身著藍制服的軍隊。

  做為一名西點畢業生的吉本上校,令人大失所望,他好似缺乏嚴密的聚焦能力,常常離題得好似一位文科學院培養出來的學究。在同特理將軍會合前的某個日子,報告說,有一部分騎兵正朝黃石河對岸的「玫瑰花苞灣」趕來。由於猜測必定是特理的部隊,吉本便命令兩名「烏鴉」人去交一封便信。他見兩名偵察員在做渡過這條冰冷而危險湍急的河流準備,並把身子塗染成紅色。「出於好奇,我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塗抹,回答竟說,為了防止鱷魚攻擊。顯然,這是令人難以理解的南方籍『烏鴉』人的舉止……」由於沒有說明這些「烏鴉」人來自何方,也許,吉本是對的。林達爾曼十分瞭解他們,認為雖說他們是高原印第安人,但卻常常提及鱷魚和海怪。這就使人們認定,他們來自遙遠的南方。

  從語言角度來說,他們屬￿說蘇語組語言的印第安大部落,於是,也涉及到西德特沙人。據傳說,在一場有關一隻野牛肚子的爭論中,他們從西德特沙人中分離出來。這事可能發生在17世紀。這些「烏鴉」人以焦慮之情,朝他們喜歡的黑山遷移,但卻被蘇人與夏安人驅趕到蒙大拿。

  他們自己為阿布沙魯克(Absarok)人,它原被譯為「雀鷹」人。也可能意為「被選出來的人」,該詞是多義詞。布拉德利中尉堅持說,它的正確拼讀應為UP—sah—ro—ru。他說,沒有譯出它的確切含義。女巫人「漂亮盾」同意這種看法,說她確實不知道它的確切含義,也從未聽說任何男人、女人瞭解它的確切含義。美國人文部長W·J·邁吉奧(W·J·McGee)博士說,它意為「極度焦慮的人」。當這些「烏鴉」人瞭解了白人士兵並尊重他們之後,在向他們問候時,常常加上這一自我祝賀的詞。所以,可以這麼說,最終的詞來自部落歷史學家「約瑟·巫烏鴉」,她說,阿布沙魯克現已成為一個被廢棄的表達詞。

  把他們叫做「烏鴉」人的原因不太清楚。北達科他的西德特沙人的土語,把「Abisa」叫做大釣型嘴鳥,而「roka」為它們的幼鳥。所以,從前,一些「烏鴉」人可能在試圖說明他們的名字時,曾經用手指著烏鴉一類的鳥。

  他們的膚色比蘇人的淺些,外貌也便不令人懼怕。薛瓦利de·la·弗德裡爵士和他的夥伴們把他們叫做美麗的hommes。他們是在18世紀紀中期結識這些「烏鴉」人的。一世紀之後,威廉·雷奧爾茲(Williau Raynolds)又重複這一評論,把他們描述為體態均稱、健美、身材適中的人。他們喜歡戴野牛皮帽子,服飾修飾得體,「外貌莊嚴舉止決斷」。雷奧爾茲也提到了他們為自己那長長的頭髮而自豪,任它們披到膝下,浸染上足夠的膠液,使頭髮聚攏在一起,再相間用一些白漆沾牢。這神奇的長頭髮也使他們比任何印第安人更引人注目。喬治·凱特林看見許多「烏鴉」人走路時,任那長長的頭髮拖在地上,「為他們婆娑妖嬈的移動身影增色不少」。每天早晨,他們給長髮上抹一層熊油,他認為,也許,這是他們滿頭秀髮的一個原因。

  庫魯克的軍隊在懷俄明北部遇見了這個外部族同盟者。伯克認為,他們在身材,衣著以及舉止方面都優於他們的蘇人敵人。他也評論了他們的淺色皮膚,認為是由於陰涼的山區氣候所致。

  當兩路縱隊在黃石河匯合時,同特理在一起的一名工程師愛德華·瑪吉裡第一次看見「烏鴉」人。「多麼英俊強悍的人們……極其優良的品格。」瑪吉裡認為,他們外貌比李人顯得更沉勇、豪放,他們的語言也十分動聽它有音樂感,「不無西班牙語味道」。

  在離開林肯·亞布拉罕堡時,特理帶了一夥李人偵察員,三個半連的陸軍,第七騎兵軍團全團人員,一個格林機槍班和一個車輛縱隊,還有一群肉食牛。軍官與士兵的確切數字是有爭議的,密蘇裡軍分區總工程師喬治·吉勒斯潘少校在18%年的總結報告中說,有30名印第安偵察兵,45名軍官,906名士兵。吉勒斯潘的這一數字是由中尉提供的。瑪吉裡的統計數字是,偵察員、響導和翻譯共45名;軍官50名還有968名士兵;190名市民雇用人員以及1694頭牲畜。據說,他在這個聲勢浩大的長長隊列裡行進時,還帶著一個記錄本。不管實際數字怎樣,這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侵略大軍。它將如同一股狂怒的風暴翻卷塵土那樣,把這幫仇恨白人的印第安鬥士徹底吞滅。

  列兵亨利·貝利在離開林肯堡前兩三周,給媽媽寫信,說他們要痛擊這個「巫人」。他寫道,當第七騎兵兵團在這個「巫人」的屁股後緊追時,「巫人」會感到他是鑽進一個馬蜂窩裡了。他給一個身份不明的記者說,儘管他不知道他們的去向,但認為他們是在比格奧河與粉河一帶什麼地方。「老『坐牛』揚言說,如果我們膽敢抵達這些地方,他要把我們的頭皮全揭掉。但我認為,這老傢伙弄錯了,他在欺弄一幫惡人,他最好還是閉上他的嘴巴。」貝利是邁萊斯·基厄菲上尉連的一名鐵匠,這個連隊後來全部被殲滅。

  列兵格爾曼比較走運,他在湯姆·邁克道爾上尉的連隊服役,該連隊負責警衛貨車縱隊,只有兩人傷亡。4月份,在安全返回之後,他把自己的日記抄寫在一個3X5英寸的皮夾子封皮筆記本裡,寄給妹妹:

  我打算把去年夏天我們同蘇人的戰鬥記事寄給你。我節選的這些日記,是關於我們於5月17日離開林肯堡,一場抗擊蘇人的戰役……

  究竟有幾門格林大炮重重地轟擊了這片平原,難以核實。也許是三門,M連的約翰·賴安上士記述說是兩門,一門24磅重的黃銅拿破崙連珠炮,一門羅德曼炮,它是一門帶內制來複炮管的小型炮。途中,他們又添補了第六陸軍團的一個連和另一門格林炮。所以,他們可能有五門制動武器。47年之後的1923年,賴安的記事在哈丁《論壇》上發表。但裡邊至少有幾處引證的詳情不夠準確,如把黑人翻譯艾塞亞記述為伊擇。

  那門黃銅炮被記述為12磅重,然而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確實有一些重型炮被運到黃石河,也必定被拖上了小比格奧山嶺。參照投入蘇人的前南北戰爭中南方邦聯士兵赫斯頓的證言,幾個蘇人偵察員慌慌張張闖入「坐牛」的營地,報告說來了「兩門轟轟作響的炮」。是否這些重型槍炮的迫近迫使些印第安人離開這條河谷,不得而知。無疑,許多鬥士想繼續進行這場戰鬥,而「坐牛」認為,這不再是些吉利的跡象了。「兩門轟轟作響的炮」或「轟轟作響的兩響炮」大概像是凶兆,加之,他的鬥士們剛剛把前線最有攻擊力軍隊的脊背砍斷——殲滅了卡斯特雄心勃勃兵團的32名軍官,約718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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