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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在這場非決斷性的戰鬥之後,庫魯克便在野鵝灣屯紮。殘忍的血淋淋的戰鬥,聽起來卻像是另一幕令人愜意的序曲,這不僅僅是這位將軍的看法,士兵們也同樣這樣認為:極度的打獵娛樂——鹿、麋、熊、山羊——外加超等級的釣魚。一天功夫,安遜·米爾斯少尉和兩名士兵捕獲了146條真鱒魚,庫魯克自己一個下午就捕獲了70條。諾伊斯上校出去捕魚,卻未按他應當返回的時間返回來。大家擔心他可能被淹死,要麼就是被熊或其它什麼野獸傷害,可是卻發現他躺在一棵樹上酣睡著,由於拖巨大的魚網累成這個樣子。伯克估算了一下,庫魯克和他的人們在三周之內捕了15000條真鱒魚:「而且我相信,我們手指下的數字比真實數少得多……」他說,他這一時期的筆記,簡直同等於一個運動俱樂部的娛樂記事簿了。

  如不去打獵釣魚的話,騎兵也會玩他們樂得開心的遊戲:競走,下期,打惠斯特牌。藝術家士兵們用素描來打發時光,而知識分子則討論邁考萊與莎士比亞,大老粗們就沉浸在對一位火車司機和驚人的克萊米蒂·簡(Calamity Jane)的私生活的回憶!

  6月23日,從範特裡曼堡來的一位中尉帶來了外界的消息。使庫魯克特別感興趣的是他的一位南北戰爭時期的部下,盧瑟福德·海斯就任總統。庫魯克滿意地回憶起海斯來,像是對他的成就十分高興。但他更渴望聽到有關特理將軍和吉本上校的一些事。他知道,他們在行軍中,所有他對他們瞭解到的,也僅僅是這些而已:「……許多評述,偶爾也不無憂慮……」。

  兩天之後,在比格奧北峰遠處偵察的米爾斯少尉發現在西北方有煙霧。幾乎可以肯定,這些煙霧是從草地上升起來的,是印第安人對雷奧進行反擊時放的火,雖然米爾斯無法打探到真實情況,但他懷疑那裡已經發生了戰鬥。6月25日夜晚返回營地之後,他立刻把所看到的做了彙報。

  伯克記述道,聽不到特理與吉本那邊的消息,使庫魯克產生了難以言說的焦慮,「他擔心情況會很糟糕,責成大家仔細傾聽由傳令兵帶回的所有雜亂的情況……」

  吉本由於在南北戰爭中髖部受傷,而被印第安人稱為無髖人。他從三個軍堡和蒙大拿西部的營地集合了自己的縱隊,也徵集了所有能動員起來的、不會危及到移民安全的盡可能多的騎兵。他帶領他們出發,去同一支由27名軍官、409名士兵以及「烏鴉」人組成的混合兵力會合。按照謝立丹的總計劃,他將在黃石河一帶的一個地方,同特理與卡斯特的軍隊會合。他們將從仇恨白人的蘇人的北部進攻,而庫魯克則從南邊夾攻。

  由於行軍路線很長,他把部隊分散開。那時,地面積雪很深。吉本上校是三月中旬出發的,他們先向黃石河南部行進,然後折向東。

  沿途,他的士兵們發現並挑開大量印第安人的屍架。偵察兵頭目布拉達利在行軍日記中記述道,5月21日星期天,他查看了一些泛紅色的東西,他們原以為是些掛在杆上宰割的整塊鮮牛羊肉,但弄實是已經發腐的裹著毯子的蘇人屍體,由於有些放置屍體的架子倒塌使它們懸掛起來。布拉達利叫萊福吉(布拉達利把他拼讀為萊福傑,也許他的名字確實應當這樣拼讀,他娶了印第安人老婆),叫他打開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裝裡。屍包裹邊裹著一具中年印第安鬥士,大約死於兩年前。「他的財物同他葬在一起,其中有一小捆信和一名士兵的《讚美詩》,還有他的生活照片。書原屬￿依阿華某志願兵團的一位士兵……還發現了一張署名為『被俘虜的白人女人范妮·凱利』寫的信。信內的陳述像刀絞一樣刺痛著我們的心,使我們希望這個殘酷的野蠻人再次活著,能讓我們跟他討還血債,發洩我們的憤恨。」

  這位被俘獲者記述了這些印第安人似乎對她還算寬仁,但卻強迫她「屈從他們的旨意」。

  布拉達利領悟了信中含糊的暗示陳述,胸中湧滿了基督徒的強烈情感:「這場眼下進展的軍事行動,必定會產生十分理想的結果,徹底推翻稱作蘇人的惡魔般的人……」

  他必定是頭一個讀凱利夫人信的白人,這些信差不多是在11年前的1864年最後幾個月的某些日子裡寫的。凱利出生于加拿大,父親移民來到美國邊界地,於是範妮就在堪薩斯長大,並結了婚。19歲那年,她出發去愛達荷州。同行的有她的丈夫喬塞,他們的養女,一名叫韋克菲爾德的朋友,兩名黑傭人——他們曾是契羅開的奴隸。路上走了幾天之後,又有傳道士梅西奧第斯特加入。後來,又有一個小家庭和一名叫泰勒的先生加入。

  7月12日,在拉臘米堡西部,一股二三百奧格拉拉蘇人出現在眼前,他們圖染了身子準備戰鬥。首領「渥太華銀角」拍著胸部對喬塞·凱利說:「我是誠實的印第安人。」渥太華又朝另外的人做著手勢說:「十分誠實的印第安人,捕獵野牛與鹿。」

  無人相信他說的話,但他們也別無它擇。印第安人同移民們握了手,人人都咧嘴笑著,點著頭。他們提出用他們的一匹小矮種馬換取喬塞·凱利的賽馬,喬塞和他們換了。他們要麵粉,但在拿到之後卻把麵粉倒在地上,只收留了面袋。他們要衣服,也拿到了。此刻,更直截了當的事是開始要人了。一個人伸手來取凱利的槍,他沒有交出。

  渥太華向這些移民示意,他們可以往前走了,可前面是一條黑森森的陰穀,凱利拒絕往前走。

  蘇人接著要求得到他們的款待。

  韋克菲爾德去一輛四輪馬車取食物,凱利到附近什麼地方拾揀劈柴,教士在分發糖,而奧格拉拉人則一言不發地盤算著他們的計謀。範妮·凱利說,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子彈擊中泰勒先生的前額時,他那張可怖的臉的模樣。「他盯著我,向後倒下……」

  一名黑人僕人倒在她腳下,身上帶著箭,痛苦地扭曲著。蘇人跳進四輪馬車,打開箱子。在洗劫了他們所要的一切之後,把馬車點著騎馬跑了,帶走了凱利夫人和她的幼女。她不知道她丈夫的死活。

  她必定是很快學會了蘇人的話,因為,她差不多很快就明白,她的捕捉者們正在思謀這場就要發生的難以逃避的戰爭。行進中所穿過的鄉村,被難以計數的小道劃割得瘡痍滿目。在這塊土地上,曾有印第安人世世代代賴之為生的獸群;有劃過這地面的大量馬拉雪橇。而如今卻是因對這塊土地的被侵犯所激起的酸楚之情。此時,大片大片的森林被砍伐,成千上萬的野牛被宰殺,嘎嚓嘎嚓的火車又出現在地平線上——所有這些被白人所侵犯的財產,激發了這些人的無比仇恨,所有這塊土地都是屬￿他們的,難道他們可以拱手交出?此時,他們要麼就是死亡,要麼就屈服于白人的法律。所以,他們開始殺人、劫掠、騷擾這些外來人。

  當時,阿爾弗雷德·薩利將軍正跟蹤著這些印第安人,在他快要追趕上他們時,他們回過頭來轉入戰鬥。凱利夫人講說了她當時的情感。那時,在她聽到尖嘯的槍聲與隆隆的大炮聲時,她的感情難以言說,她堅信,士兵們要對握太華的村莊進行突然襲擊。然而,過了一會兒,鬥士們帶回了戰利品,「一張張冒著熱氣的頭皮,一件件沾滿鮮血的士兵們的軍裝……」一個印第安人給她看了從一位死去的士兵身上取到的信。信中寫道,地形測量工程師被殺,薩利的士兵們逮了兩名紅魔鬼。士兵們把他們的頭砍了,挑在杆子上展示。除了這封信外,還有其他人的野蠻罪行的例子——幾個奧格拉拉人吃了有毒餅乾而死亡——她想起了一位邊界婦女的嘲弄話:執行由和平的倡導者們提供的「酸梅糖果與玫瑰香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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