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晨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二七


  有關「狂馬」之死,麥克吉爾庫迪醫生毫不推倭:「背叛、妒忌虛假的彙報材料,一同擬就了一個陰謀。他死於捏造的罪名。」麥克吉爾迪繼續說,也不算壞事,因為他將被帶到德裡·土格斯監禁終身。至少,另外兩個當事人的陳述,使麥爾吉庫迪的看法更具體化了。賴姆萊記述道:「早已策劃好把這位首領監禁在弗羅裡達的聖·奧古斯汀的馬裡恩堡。午夜,一輛救護車把他拉走,由騎兵兵團的一名士兵把他押送拉臘米堡。然後,由『死木』的公共馬車送到夏延市,再改乘火車轉送到東南部。」「斑尾」的代理人,傑西·李上尉說,第三騎兵兵團的一位上尉告訴他,他的騎兵曾被指派在午夜把這位首領由禁閉室押送走,「迅速把他送上鐵道,從那,再把他押送到弗羅裡達的德裡·土格斯監獄。」

  兼《軍職人員服務協會日誌》編輯的詹姆斯·阿爾遜將軍,以某種程度研究了這一神秘事件。他寬恕了格羅爾德的蓄意罪行,只指責他是一個不稱職的翻譯,但譴責華盛頓官方人員:「有一點置疑,某些較高級權威人士……迎合了唱挽歌的哀痛者與睡眠中戀人們的胃口。他們借助「狂馬」的學識,用欺騙與圈套,使他變成一個『善良的印第安人』,並不再出更多的麻煩。一個簡單、容易、合情理的解決辦法是說『狂馬』企圖越獄時被殺。談論到此結束。」

  「狂馬」臨死之前發表了一個講話——十分長的講話。在用刺刀把他刺傷之後,他被帶到兵站行政參謀辦公室。他的毯子鋪在地板上,人已經不省人事地躺了幾個小時,內臟出血。蘇醒之後,他用一隻胳肘支撐著,抬起身子。按照翻譯潘普蒂斯特·普雷裡講述,這位首領說,他並不是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野牛為他的人民提供了糧食與衣物,他們自然更願意選擇野牛,而不是在代理處遊蕩,虛度光陰,相互爭吵,有時甚至還得挨餓。可是,在仲冬季節,格雷·福克斯·庫魯克來到他們這裡,摧毀了他們的村子。緊接著,以相同的方式,又來了「長頭髮」。這些印第安人看見「長頭髮」時,想要逃走,但已逃不成了,所以他們被迫而戰。他們要戰鬥,因為政府不讓他們獨自祥和地生活。「狂馬」接著說,他決定在「紅雲」代理處過安閒的生活。說到這,他適當地插入了一件離題的事,說他娶了一個半血統的妻子。他為什麼要做這樣的陳述?也許為表達他願同白人和睦友好相處的欲望,內莉是半血統白人。總之,這是一個臨死的人陳述的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接著,他又重申;說他一生中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讓他獨自生活,他也去代理處,和他們交談,可白人卻試圖監禁他,一名士兵用刺刀刺傷他。說到這裡、他已變得極度虛弱,開始唱吟死亡之歌。

  參謀辦公室外邊的印第安人聽見他的歌聲,他的父母幾乎立刻乞求允許他們進去看看。賴姆萊沒答應,說是沒有人批准讓他們進去。直到「狂馬」停止呼吸之後,才讓他們進去。賴姆萊說,這是一對滿臉皺紋、身材瘦小的老夫婦。他們彎下身匍伏在自己兒子的屍體上,低聲地哼唱著哀歌,他們愛撫地撫弄著他的屍體,「好像他是一個被打破的洋娃娃。而他們自己也奇妙地如同衰弱枯萎了的小矮人或小孩子」。

  僅從代理人傑西·李的日記抄劄中可以看出,要是對「狂馬」有什麼謀殺陰謀的話,他本人沒有參與這一陰謀。

  1877年9月6日,皇期四

  無人能設想我今天早晨的心情。我常常捫心自問:「這裡邊是否有背信棄義的行為?」對這位印第安人來說,將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執行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個痛苦的折磨。讓「摸雲」與「敏熊」乘坐救護車去「班尾」代理處……他和布拉德利將軍做了長談,大部分是他說。我感到如此悲傷,簡直難以說任何事……

  1877年9月8日,星期六

  一切都十分平靜,我認為是可以這樣平靜下去的。「狂馬」的屍體被拉到代理站,並被放在一塊平臺上。平臺在一座能俯瞰這個兵站的小山上,離兵站不到半公里地,屍體按印第安人的方式處理。

  不管什麼時候,當我走出我的住宅區,看見那裹著他的屍體的紅毯子時,「狂馬」的可憐、悲慘的結局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刺痛我的心頭。

  1877年9月12日,星期三

  我想,是昨天吧,我收到「狂馬」父母親捎來的話,他們按照印第安人的習俗,白天黑夜在他們兒子屍體旁邊做著哀悼,並防止獸畜在夜晚前來侵擾它。他們哀求我,要我們在屍體的周圍安置一個柵欄。我便和傑克·阿特遜,拖了一個裝有一些樁柱與粗木板的動力車,用了一個小時爬到山上,支起圍欄。

  喬治·海德這位有耐心尖刻的TeTon蘇人傳記作家,聽起來,像是為人們對這位著名首領的關注而感到困惑。在他看來,「狂馬」是位乖僻、面色陰沉、缺乏創見的人。海德先生說,對「狂馬」的狂熱崇拜,令人困惑難解。「首先是松樹嶺的奧格拉拉人……再加上對好鬥的奧格拉拉首領們羡慕的一些白人。他們把『狂馬』說成是地球上從未見過的人:一個驍勇善戰的人,一個熱愛和平的人;他是一位政治家,顯然從未關注過他營地外的任何事情;他是一位夢想家,一位神秘人物,一位蘇人的耶穌,這個蘇人的耶穌,結果被他自己的弟子『小大人』,『摸雲』,『大路』,『跳盾』所出賣了」。海德反問道:「你可能反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管究竟是怎麼回事,大概僅僅是這個人,這個甚至使瞭解他的一生的人也驚恐的人,騎著一匹金黃色的鹿皮馬,十分平靜自若地呆在河谷底,叼著煙斗,凝視著這些陷入懸崖、穿藍制服的人們。

  雷奧的那些被圍困的人們,從他們制高的防守陣地,注視著他們未能料想到的天佑神助的事情:那些部落把他們巨大的村莊拆除,朝南走去。大概是特理·吉本正朝這裡開來,這是對這些印第安人撤離的一般解釋。無疑,要是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仍然呆在他們所呆的地方,小比格奧就會發生另一場戰鬥。但他們也可能由於別的什麼原因而離開。據說「坐牛」希望赦免雷奧的人們的生命,一個叫「力」的奧格拉拉人傳令兵,圍著懸崖告知了每一個人。

  如果「坐牛」確實命令解除攻擊的話,絕對不是出於對白人的慈善,他對白人的仇恨是不共戴天的深仇積怨。他同意解除攻擊是他明白白人會怎樣復仇。如果他們把所有士兵殺光的話,白人將會不惜一切,進行另一場浴血奮戰。另一場,不止一場!如果允許這些士兵逃離的話,他們大概會停止騷擾印第安人了。事情可能這樣,也許,不太確切。但允許雷奧撤退是有案可查的史實。而且,他們被告知,要是按他們來的方向撤走的話,就不追擊他們。據戴維·漢弗斯·米勒說,所有同他談過話的印第安人都確信,他們已向這些士兵表明,襲擊這個村莊是多麼愚蠢!「他們大多數人認為,給這些倖存者們留條命,讓他們警告其餘軍隊,從該地區撤離。」

  僅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天!臨近黃昏時,一個個棚屋被捆綁在一架架馬拉雪橇上,這個赫然的紅色遊牧部落,開始浩浩蕩蕩地遷移。

  雷奧的軍官們從望遠鏡中仔細地觀看著他們的遷移。整個營地——安克帕帕,布魯斯,美尼考尼焦,「雙水壺」的塞蒂奧格拉拉,塞斯阿裡,「黑腳」,夏安——所有這些部落的人們,以他們未開化人的莊嚴與顯赫,朝南,向比格奧山嶺走去。數千匹小矮種馬和大量的馬拉雪橇杆子,卷起巨大的雲塵。雷奧說:「長長的遷移隊伍陣列,如同龐大的美國波托馬克河的騎兵師。」一些騎兵認為,它有五英里長。本廷估計,至少有三英里長,半英里寬。「他們有先頭警衛隊,以排的形式,並按軍團或師那樣正規軍的隊形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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