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被審判的女醫生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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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說了,我的意見主要取決於她對我說的情況。病人的前後經過只有她最瞭解,我不過是間接瞭解一點兒。就像你們律師愛說的所謂『傳聞』。當我得知病人性生活並不頻繁,月經也正常時,我沒法懷疑病人患的是驗屍官報告中所說的子宮外孕。」 「當時情況下你懷疑她是什麼病?」斯考特問。 「可能是感染、腸內病毒、骨盆發炎等。但不會是宮外孕破裂。」 斯考特意識到,埃裡克·布裡斯科決意不與自己合作為凱特·福萊斯特辯白,而是想明哲保身,脫離此事,斯考特仍希冀做出最後努力,從談話中有所收穫,但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大夫,那天晚上,你對克勞迪亞·施托伊弗桑特做了檢查,包括盆腔檢查,是不是?」 「是的,」布裡斯科說。 「檢查時你有沒有發現任何能表明那個年輕女子所患疾病的症狀?」 「我一直想對你說的是,別人先告訴了我一堆信息,然後我才做的檢查。我依賴的是福萊斯特醫生的觀察。沒有性生活,沒有停經……」 斯考特打斷他說:「福萊斯特醫生治療時依照的不是也是類似的事實麼?那麼你們倆得出的結論是否一致呢?」 布裡斯科臉頰漲紅,表現出他內心的焦慮。「我說,凡·克裡夫,我可沒被人指控!我也不想讓人指控!我希望能在市立醫院完成我的住院醫實習,走時獲得個好名聲,然後回科羅拉多與人合開一個診所,人家在等著我呢。」 斯考特朝布裡斯科凝視了半晌,見外科大夫泛著紅暈的臉上滲出了汗珠。他似乎窺出了布裡斯科不想被牽連進此事的苦衷。然而他又要保護自己的當事人。 「布裡斯科,還剩下一個問題:有沒有人警告、勸說或威脅你不要與我配合調查此案?」 布裡斯科遲疑片刻,頗有些內疚地囁嚅說:「沒有,沒人這麼說。」 斯考特看穿布裡斯科在撒謊。但逼他亦無濟於事。而且傳喚這樣一個不情願的證人將引起災難性的後果。更糟的是,倘若豪斯金斯喚他出面作證——這現在看來十分可能——布裡斯科將是個十分棘手難以對付的證人。從法律的角度看,明智的辦法是根本不讓他作證。布裡斯科緘默不語,會不會是受到了克勞德·施托伊弗桑特的恫嚇或壓力? 斯考特·凡·克裡夫把黃色筆記本塞進公文包裡,說:「布裡斯科,謝謝你騰出時間和我談話。」說罷朝門口走去。 「見鬼,凡·克裡夫,我以為你能理解我!」布裡斯科感情衝動地說。 斯考特轉身直視他。「理解?那還用說。你想回科羅拉多行醫,所以必須保持名譽上的清白,而昧不昧良心無所謂,」凡·克裡夫尖刻地說。 「僅僅由於凱特在那個可恨的電視採訪中提到了我的名字,你無法理解我招致了多少流言飛語。」 「把你的魂兒都嚇出來了,是不是?」斯考特問。「是啊,所以要保住你自己,讓別人下地獄!」 「要是我真能幫得了凱特也好說。可我作證根本救不了她。我將冒極大的危險,又不能帶來任何結果。對凱特我表示歉意,因為我喜歡她,非常喜歡。可我無能為力,毫無辦法!」 斯考特怒視著他,目光中充滿蔑視。他走到房間門口。 布裡斯科突然沖他大吼道:「那個陰性懷孕化驗結果不是我做的,是她做的!是她誤導了我們倆人!」 斯考特不屑一答,他跨出門,沿走廊走去,耳畔回蕩著布裡斯科的最後一句指責。 斯考特·凡·克裡夫在為凱特·福萊斯特醫生做辯護準備的過程中越陷越深,與她配合得也越發緊密,因而他逐漸意識到,他對她的情感亦變得愈發親近起來。這本身暗伏著一種危機。 他清楚地記得在法學院第二年上取證和審判實踐課時,他的教授曾勸說:「千萬不要把個人情感捲入一樁案子或當事人身上而失去客觀判斷能力。律師在法庭上遭遇的一些令人震驚和措手不及的話語往往出自自己當事人之口。因而要以看待敵對證人那樣對待每一個當事人。質問他說的每一句話。找到核實的佐證,否則拒絕讓他出庭作證。」 由於沒有獲得布裡斯科醫生的合作和佐證,加之聽證會召開的日期又迫在眉睫,斯考特·凡·克裡夫決定將教授的勸告運用到凱特·福萊斯特身上,檢驗一下她所陳述的那天夜晚在急診科發生在克勞迪業·施托伊弗桑特身上的情況是否立得住腳。 為達此目的,他打算諮詢幾位婦產科醫生。他所選擇的男女醫生都是有正式資格的、持有州職業醫療行為委員會證書的專家。每一位的工作單位都不是市立醫院。他不希望這些醫生的觀點受到他們所隸屬醫院的影響。 在採訪每一個人的過程中,斯考特還估量著對方是否有成為辯護證人的可能。當然,當證人的醫生要能承受作證的壓力。近幾年陪審團對醫生表現出強烈的敵意,所以醫生們都把法律程序看做折磨人的宗教法庭,而沒有公正可言。自然還有一些被稱作為職業證人的專家,他們的觀點無論是站在哪一邊都是論價出賣的,因而既昂貴又未必靠得住。 然而斯考特思量,總可能會有一兩個具有正義感的醫生願意挺身而出向凱特伸出援助之手。首先,他要先證實凱特處理施托伊弗桑特的方法是無可挑剔的。 他第一個採訪的對象是婦產科專家斯蒂芬·威洛斯。在威洛斯的候診室等待時,斯考特感到極不自在。滿屋子全是婦女,有的肚子已大得嚇人,有的則剛懷胎不久,還有的根本不像有孕,大概在等著做常規檢查。為了掩飾他的尷尬,他隨意翻看著一本極無興趣的雜誌。時不時地禁不住偷偷朝四周瞅一眼,看看那些女人是不是正以好奇的目光盯著他。 他恨不得站起來向一屋的裙釵宣稱:「你們別以為我是誰的丈夫,到這兒來是檢查精子的。或是讓醫生指點我什麼時候和怎樣做愛,以使我妻子受孕。」但其實他什麼舉動都沒做,而是深深地埋頭於雜誌之上,直至候診室空落到只剩下他一個人為止。 接待人員大聲叫道:「凡·克裡夫先生,威洛斯大夫現在可以見你了。」 他見威洛斯近六十歲的樣子,或許更老一些,花白頭髮,戴眼鏡,神態幹練異常。 一個理想的見證人,斯考特暗忖。 威洛斯在剛離開的病人病歷上寫完最後一筆,抬起頭說:「年輕人,你就是昨天給我打電話的律師吧?」 「是的,大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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