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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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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奈良大學為首,共五所大學。一所大學預估一千票,總共五千票;醫院有八間,共一千五百票,合計應有六千五百票,但這些地方的票數增長並不顯著,因此目前的鐵票只有二千票左右。不過我們從洛北大學校系的三重大學那邊搜集了三百票左右……」 聽了財前語氣凝重地說明選票結構,葉山說:「上次關西醫科齒科大學的校長與鵜飼教授之間,談妥政治協議,預計派遣本校與奈良大學的內科、外科、婦產科等各三、四名醫生到舞鶴的關西醫科齒科大學下的醫院,對方則承諾,關西醫科齒科大學及其同校系學校的所有選票將投給我方,所以這一部分可以守住一千五百票。以上總計為五千三百票。」 葉山看著桌上的票源統計表做了說明,接著轉身面對岩田重吉:「對了,上次請岩田會長與鍋島先生將兼職護士與檢查技師派到醫師會館的臨床檢查中心,以此為籌碼拉攏醫師公會相關票源的事,處理得如何?大概可以穩定多少票數呢?」 岩田放下酒杯:「醫師公會會員六千人的三分之一,也就是約二千人具有投票權,其中浪速大學出身者有一千人左右,大阪府醫師公會會長就是浪速大學的畢業生,也是比鵜飼教授和我高兩屆的學長,他願意積極為我們拉票,而且也已經為我們拉攏醫師公會的主事者,也就是醫師公會理事長,他承諾讓理事長在浪速大學兄弟學校的醫學部擔任講師一職。因此一千票中的百分之九十是鐵票。另外,洛北大學與私立大學出身的醫生也瞭解,同為大阪府醫師公會會員,大家休戚與共,所以預估可以獲得百分之三十的選票。此外,還能穩定奈良、和歌山與兵庫的票,大致說來,我保證醫師公會相關票源大約有一千五百票左右。」岩田十分自信地說道。 「這麼說來,剛才的五千三百票加上一千五百票,總共有六千八百票。還有我和葉山教授拉攏學會內部的票,大概有五百票上下,因此總共是七千三百票……」財前統計著所有票數。 這時岳父又一插嘴了:「這次選舉,近畿地區的投票人數約一萬八千人,目前有三個候選人,不拿個一萬票,很難肯定當選,這種票數肯定落選嘛。」他晃動著海怪般的滑溜光頭,著急地說道。 「沒錯,這樣看來的確危險。」鍋島貫治喝著酒,鬍鬚上沾著酒滴。 「難道是官司纏身惹的禍嗎?」又一不安地問。 岩田回答:「其實不然。對醫師公會而言,這場官司倒有正面影響呢。因為如此高層次的醫療事故,竟然有人敢提出起訴,還告到上訴審,萬一財前教授敗訴,對於沒有充足檢查設備的開業醫生將有莫大的影響啊。所以他們將大力支持財前教授,更容易吸引票源。問題是,兄弟學校的醫療院所竟然只有二千票,這才是問題癥結吧?」他歪著頭,一臉疑惑。 「的確如此。莫非是教授選舉時,與我們有過節的第二外科今津在暗中搞鬼?」鍋島推敲著。 財前回想起前陣子安田太一出院時,野阪在門口諷刺他的態度,於是說道:「不可能,今津醫生天生膽小,現在東教授不在,他哪敢輕舉妄動。我倒覺得野阪教授比較可疑呢。」 「啊,原來如此。一個星期前,我曾看到野阪與滋賀大學的石橋醫學部長,從南(地名)的餐廳走出來呢。」 「真的嗎?難道……石橋醫學部長就是洛北大學神納教授的參謀?」財前聞言不禁傾身向前。 「我只瞄到他們倆上車。不過的確是他們,我不會看錯。」鍋島斷言。 「怪不得兄弟大學不容易拉攏票源……」財前咬牙切齒地說著。 又一說:「那麼,六千票當中,有四千票會流向洛北大學囉?岩田兄,這該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又不是教授選舉,哪有那麼容易啊。」 岩田也叉著雙臂,現場頓時陷入凝重的氣氛。 「這下子問題嚴重呢,我馬上聯絡鵜飼教授。」 參謀葉山慌慌張張地拿起房裡的電話,撥給鵜飼教授。 「喂!喂!我是葉山。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現在我與財前、醫師公會的岩田、鍋島前輩,正在討論票源流向呢。啊,是……我們覺得奇怪,怎麼兄弟大學票源那麼不容易掌握,原來是整形外科野阪內神通外鬼,串通洛北大學,分散選票……」 「什麼?野阪?那麼現在的鐵票到底有多少?」 「七千票左右。」 「不過,那也只是口頭承諾,實際投票應該會少個兩成,所以大約只有五、六千票吧。你這個參謀是怎麼當的?財前也太不象話了!叫他過來聽電話!」鵜飼的語氣相當不悅。 「喂,我是財前……」 葉山將電話交給財前,鵜飼立刻破口大駡:「你啊,官司雖然重要,不過學術會議選舉也一樣重要啊!為了浪速大學的將來,我極力拜託你參選,而你也欣然答應。可是你竟然只忙著官司,疏忽了學術會議選舉,放任他人處理。你也太不顧我的面子,不,太不顧浪速大學的面子了!」 「非常抱歉。我絕非只關心官司而疏忽這次的選舉啊……」 「別囉哩囉唆的一大串辯解,你就是……」 電話那一頭不斷傳來鵜飼的斥責聲,於是岩田從旁接下話筒。 「鵜飼,我是岩田啦。別這麼生氣嘛,財前教授因為官司和選舉,蠟燭兩頭燒呢,但畢竟兩邊都不能輸啊。只好請你想想辦法,借用你的力量務必讓財前當選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鵜飼說完這句話,沉默了一會兒說:「再叫財前過來聽電話。」 岩田默默地將話筒遞給財前。 「財前,事到如今,讓你當選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近畿醫大的重藤棄選。」 「讓重藤教授棄選?可是離選舉只有兩個月,對方也打著私立大學聯盟的旗號,來勢洶洶。一說到交通傷害就會提到重藤,他在業界名聲響亮,應該不容易吧……」 平時極度自信的財前,這時也變得懦弱退縮起來。 鵜飼壓低聲音說道:「現在只剩下這個辦法,勢在必行啊……」 大阪車站西邊的地下街裡,聚集著不少供人小酌的簡陋酒館。柳原與即將轉調舞鶴醫院的江川正在其中一間店裡,一邊吃著串燒,一邊飲酒交杯。店裡只擠進五位客人就已算座無虛席,串燒的味道與煙霧彌漫整間店裡。柳原只喝了兩、三杯酒就已經滿臉通紅,令人意外地,江川酒量極佳,他的小酒杯換成了大酒杯。 「中河,還有瀨戶口啊,都算是醫局的改革急先鋒,這些人被放逐到舞鶴還可理解。可是,為什麼連我這種蹩腳人物也會被貶到舞鶴呢?就算調派到舞鶴,我也不敢和中河等人攪和在一起呀。」 「你說得沒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連你這麼認真又優秀的人材,也得遭受這種待遇?」 江川與柳原不斷重複同樣的疑問。 「如果說,他們專挑東教授派的醫生下放,也說不通,早在財前當上教授不久,東教授派的核心人物就都被轉調到地方醫院了,不會等到此時,才說我是東教授派的醫生吧。」江川醉醺醺地說。 柳原也附和著:「沒錯,哪會等到此時,還繼續修理東教授派的餘孽?」 不過柳原心想,財前心狠手辣,他可能會在學術會議選舉前,意圖徹底掃蕩醫局內的革新派與東教授派。江川整個身子趴在櫃檯上,向長他一屆的學長柳原控訴著:「我並非嫌棄地方醫院。前陣子,松平寫了封信給我,他被放逐到德島的醫院已經有半年了。他說,被放逐到地方醫院最令他痛苦的是離開研究領域,完全脫離學會與病症研討會。儘管心中惦念學海無涯,卻又因醫生不足,每天必須單獨面對二、三十個病患,心裡總想著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去改善,而晚上也得看書仔細研究病患的症狀才行,但是身體卻累得像海綿一樣軟塌塌的,只能倒頭就睡,終日惶惶不安。我擔心的就是這些啊。」 柳原拍拍江川肩膀,安慰著:「嗯,我大概可以瞭解這種心情。不只是德島的松平,所有放逐到地方醫院的醫生,都有這種感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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