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巴濟裡奧表兄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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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檯球室的爭吵聲越來越高。 「可是,」朱裡昂仿佛從深深的思考中醒來,「鄰居們?與鄰居有什麼關係?」 「夥計,是啊!他們看見那年輕人進門,乘馬車去,在街上釀成醜聞。人們已經在說三道四了,已經有人向若安娜姨媽嘮叨了。前幾天我遇到內圖,他看出來了。庫尼亞也一樣。下面那個雜貨鋪的傢伙,別人說什麼他都相信;那些人的舌頭讓人不寒而慄。幾天以前我從那裡經過,正好表兄從馬車上下來走進去,他們立刻在街上聚集起來,交頭接耳,朝窗戶上使眼色,活見鬼!他天天去。人們知道若熱在阿連特茹省……一呆就是兩三個小時。事情非常嚴重,非常嚴重!」 「可是,這麼說她是個傻瓜!」 「她發現不了別人的惡意……」 朱裡昂懷疑地聳聳肩膀。 檯球室帶簾的門打開了,從裡邊沖出一個大力神式的漢子,他黑鬍鬚、赤紅臉,站在門口,手扶著敞開的門,朝裡邊大叫: 「你走著瞧,遲早有男子漢收拾你!」 檯球室裡有個人粗聲粗氣地罵了他一句。 大力神式的漢子把門一摔,像中了風似地喘著氣,怒氣衝衝地穿過咖啡館;一個清瘦的小夥子跟出來,他上身穿件冬天的外衣,下身穿白色褲子,一副受窩囊氣的樣子。 巨人揮著拳頭吼叫: 「我本該把那婊子養的打個鼻青臉腫!」 瘦小夥子點頭哈腰,賠著笑臉說: 「科雷亞先生,打架沒有用處!」 「我太謹慎了。」大力神咆哮著,「因為我想到有妻子兒女,不然我非喝他的血不可!」 他出去了,沙啞的呼喊淹沒在街上的嘈雜聲中。 侍者臉色煞白,在櫃檯後面不停地哆嗦。禿頂老頭抬起頭,厭惡地笑笑,又可憐巴巴地看起報紙來。 塞巴斯蒂昂一邊思考一邊說: 「你看提醒她一下好不好?」 朱裡昂聳聳肩膀,噴出一口煙。 「你說話呀!」塞巴斯蒂昂懇求道,「你不跟她去說、嗯?」 「我?」看朱裡昂那副神氣,顯然對這個主意不屑一顧,「我?你瘋了!」 「那麼,你看該怎麼辦?」 塞巴斯蒂昂的口氣焦慮不安。 朱裡昂猶豫了一下: 「想去你就去,告訴她惹起人們注意了……咳,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吸起煙來。 對方沉默不語使塞巴斯蒂昂更加心焦,他難過地說: 「夥計,我是來找你出個主意……」 「活見鬼!你讓我怎麼辦?」朱裡昂聲音裡帶著火氣,「這是她的過錯。她的過錯!」他看見了塞巴斯蒂昂的目光,「一個25歲的女人,結婚已經4年,應當知道,在一條小街上,左鄰右舍都瞪大眼睛看著,不該每天接待一個花花公子。既然她那樣做,就是樂意。」 「喂,朱裡昂!」塞巴斯蒂昂非常嚴厲地說。 他控制一下感情,語氣非常激動: 「你說得不對!不對!」 他不再說話,看樣子很是傷心。 朱裡昂站起來: 「塞巴斯蒂昂,我的朋友,我怎麼想就怎麼說,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做吧。」 他招來侍者。 「讓我來。」塞巴斯蒂昂趕緊付了錢。 兩個人正要走,禿頂老人扔掉報紙,竄到門口,把門打開,躬身施禮,把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遞給塞巴斯蒂昂。 塞巴斯蒂昂嚇了一跳,機械地高聲念道: 「簽字人為前國家職員,現在饑寒交迫……」 「當年我是尊貴的薩爾達尼亞公爵的密友!」禿頭用嘶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呻吟道。 塞巴斯蒂昂紅了臉,問候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兩個5托斯藤的硬幣放到他手裡。 那人深深鞠了一躬,用沙啞的聲音鄭重其事地說: 「伯爵先生閣下,鄙人千恩萬謝!」 上午天氣炎熱。晌午剛過,若安娜便在廚房裡的馬德拉島舊籐椅上舒展著身子開始午睡。她起得很早,每到這安靜的時候便感覺困倦。 窗戶關著,擋住了刺眼的陽光;爐子上的鍋裡發出催人入睡的咕嘟聲;整所房子非常安靜,仿佛這烤人的炎熱也讓它昏昏欲睡。儒莉安娜一陣風似地走進房間,怒衝衝將一包髒衣服扔在地上,嚷道: 「要是這煩人的家裡不出什麼醜事,我寧肯遭雷轟!」 半睡半醒的若安娜一下站了起來。 「誰想讓這個家整齊點,就該自己管!」儒莉安娜瞪大眼睛吼著,「就不該整天在客廳裡跟客人扯淡!」 廚娘嚇了一跳,趕緊把門關上: 「出了什麼事?儒莉安娜太太?出什麼事啦?」 「她又發火了,動不動就發火,太凶了。凶透了!總是無事生非!我真受不了,受不了啦!」 她一邊說一邊歇斯底里地跺腳。 「出什麼事啦,什麼事呀?」 「說什麼領子上漿太少,於是就沒完沒了!我受夠了!受夠了!都到這兒啦!」她拽著脖子上已經起皺的皮叫著,「但她別指望趕我走,她要是趕我走,我就要當面問問她為什麼?只要這裡還有男人和那不要臉的女人,就安然無事!……誰要是跟我過不去……」 「上帝呀,儒莉安娜太太!別說了!」若安娜雙手抱著腦袋說:「哎呀,讓夫人聽見就糟了!」 「讓她聽見吧,我當面對她說!我受夠了!受夠了!」 然而,她突然倒在籐椅上,雙手捂著胸口,翻著白眼,臉色白得像石灰。 「儒莉安娜太太!」若安娜喊著,「儒莉安娜太太,你說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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