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奧利弗的故事 | 上頁 下頁
四九


  「我明白。不過你就是把你日常工作的據點移到了波士頓,也不見得就會根本無法從事你的社會活動。正相反,你在銀行裡工作,你倒是可以認為這是對方陣營裡也有了『行動派』①的勢力了。」

  ①「行動派」:60年代美國反越戰運動中開始流行的一個名詞,指當時的反戰積極分子。

  我實在不忍心傷他的心。所以我就沒有說:他所謂的「對方陣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鬥爭的目標所在。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說,「不過說實在話……」

  說到這兒我猶豫了,我停了好大一會兒,好把激烈反駁的言辭都磨去棱角,變成一些不刺人的話。

  「爸爸,承你來徵求我的意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實在不大……說真的,我是很不……很不很不願意。」

  我想我這話是說得夠明確的了。爸爸也沒有再像往常那樣,勸我再考慮考慮。

  「明白了,」他說。「我很失望,不過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在高速公路上駕車回去,我只覺得心頭好大一塊石頭落了地,高興得還自己挪揄了自己一句:

  「一家子裡有一個金融鉅子就夠了嘛。」

  我心裡只希望瑪西此刻早已到了家裡。

  「奧利弗,你們這次行動你看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瑪西,我看足有十分。」

  我從紐黑文回到家裡,見她已經在屋裡等著了,精神得就像一塊剛出爐的蘇法萊似的。你真不會想到她是剛從西海岸飛到東海岸,乘了整整一天的飛機。

  儘管我跟爸爸的那次談話只是我向瑪西彙報的許許多多題目中的一個,她卻還是一聽就來了勁。

  「你是不假思索就馬上回絕的?」

  「回絕得一乾二淨,斬釘截鐵,」我說。

  這時我才想起我這是在跟誰說話。

  「當然啦,要是處在我這地位的是你,你是會把這勞什子接受下來的,是吧?你當年不就一股腦兒都攬了過來嗎?」

  「可我當年是憋著一肚子氣,」瑪西這說的是掏心見肺的實話。「我決心要好好幹上一番,讓人家看看。」

  「我也是,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一口回絕了。」

  「那你難道願意由著這麼一大筆……嗯……祖上的產業就這樣化為烏有?」

  「還祖上的產業呢——美國的第一批血汗工廠!」

  「奧利弗,那都是歷史的陳跡了。今天一個入了工會的工人掙到的工錢可大了……」

  「這不相干。」

  「你再看看你們家在社會上做了多少好事!辦起了醫院,替哈佛造了那麼幢大樓。捐款捐物……」

  「好了,我們不談這事了,好不好?」

  「為什麼不談?你也未免太幼稚了!你簡直就像一些血氣方剛的激進分子,就知道向後看!」

  她幹嗎這樣起勁,一定要逼著我去參加當今社會的那個可惡的權貴集團?

  「你真是亂彈琴,瑪西!」

  突然鈴聲響了!我們有如兩個打得眼紅的拳擊手,一聽到鈴聲就備自退到了拳擊台的「中立角」上——不過,這響的是電話。

  「要不要我去接?」瑪西問。

  「見它的鬼去——深更半夜的!」

  「也許有什麼要緊的事呢。」

  「反正不會是我的,」我說。

  「可這兒還住著我呢,」她說。

  「那你就去接吧,」我大喝一聲。我心裡火透了:原以為小別重逢,應該情意綿綿,誰知道會弄得這樣怒目相對。

  瑪西去接了。

  「是你的電話,」她一聽就把聽筒遞了過來。

  「喂,什麼事啦?」我氣呼呼接過電話就說。

  「哎呀,太棒了!她還在你那兒哩!」傳來了一個熱情的聲音。

  原來是菲利普·卡維累裡。我倒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調查我啊?」

  「想聽實話嗎?你說對了。快告訴我,進展得怎麼樣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菲利普?」

  他回答我的卻是一連兩聲:「丁當,丁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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