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奧利弗的故事 | 上頁 下頁
二四


  「又要提克利夫蘭的事啦?」瑪西說。

  「你在克利夫蘭到底是用什麼名字登記住的旅館?」我擺出了巴雷特律師的架勢逼得她無路可退。

  「說真個的,我根本就沒有登記,」她回答得倒也痛快,連臉都沒有紅一紅。

  啊哈!

  「不瞞你說,我根本就沒有住旅館,」她又若無其事地添上一句。

  哦呵?

  「可你到底去了那裡沒有?」

  她撅起了嘴巴。

  「奧利弗,」過了會兒她才說。「你這樣坐堂審案似的,到底想要幹什麼呀?」

  我微微一笑,又斟上一杯酒,來了個「空中加油」。加足了「油」,再換一種方式來提問。

  「瑪西呀,既然是朋友,彼此就應該坦誠相待,你說是不?」看來這句話起了作用。我用了「朋友」二字,激發了一星火花。

  「那還用說,」瑪西說。

  大概因為我說的是句好話,語調又很平和,這就使她的態度軟了下來。我就趁此收起了口氣裡能有的一切感情色彩,單刀直入問她:

  「瑪西,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瞞著我呢?」

  「我真到克利夫蘭去了呀,奧利弗,」她說。

  「好,就算克利夫蘭你是去了,可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打了掩護呢?」

  沉默了半晌。

  半晌以後她才點頭承認了。

  瞧,我料得沒錯吧。真面目終於露出來了。即使還沒有完全露出來,至少也有些端倪了。

  可是接下來卻又什麼聲息也沒有了。瑪西壓根兒就一動不動坐在那裡,咬緊了牙關不再說一個字。不過她態度之間的那一派坦然自信的神氣顯然已經大打折扣。看去簡直像個小可憐兒了。我真感到有些於心不忍了。可我還是硬起了心腸。

  「怎麼樣……?」我說。

  她伸過手來,按在我的手上。「哎,事情是這樣的。我也知道,我說話有些躲躲閃閃。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今後再不會這樣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她的手還按在我手上。

  「我們點菜了,好嗎?」瑪西說。

  我暗暗尋思:要不要暫時和解,稍緩再說?這樣就有前功盡棄的危險:底細已經快就要摸清楚了!

  「瑪西,還有一兩個小問題,你看我們就談完了再點菜,好不好?」

  她遲疑了一下,才答道:「既然你一定要先談,那也沒有辦法。」

  「我就像拿到了一副拼圖玩具,卻拼不攏來,請你幫我拼拼看,好不好?」她只是點了點頭。於是我就把種種「罪證」歸納起來,作一綜述。

  「有這樣一位女士,你倒說說我們對她應該下怎樣的結論?她不留地址,也不留電話號碼。她出門,卻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投宿,卻更名換姓。她不肯明確說出自己的職業——更確切些說,是對此始終避而不談。」

  瑪西卻不來跟你囉嗦。她倒反問了一句:「你倒說說應該下怎樣的結論呢?」

  「我說你一定跟誰有同居關係,」我說。話說得平靜自若,沒有一點搶白的意思。

  她淺淺一笑,顯得略微有些不安。還搖了搖頭。

  「要不那你一定是個有夫之婦。也可能那一位他家裡另有老婆。」

  她對我看看。

  「你這道選擇題,是不是要我選擇一個正確的答案?」

  「對。

  「那你說的一個也不是。」

  這不是活見鬼嗎!——我心想。

  「要不我又何必還要約你見面呢?」她問。

  「你跟那一位的關係是『非排他性』的。」

  她聽了好像並不感到高興。

  「奧利弗,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很好,那你又是怎麼樣的人呢?」

  「我也說不上,」她說。「我總覺得有點飄然無依之感。」

  「你完全是胡扯淡!」

  我這火發得實在莫名其妙。話出了口我立刻就後悔了。

  「你在法庭上的大律師風度就是這樣的嗎,巴雷特先生?」

  「倒也不是,」我當下就斯斯文文說。「可是這兒不是法庭,你不說實話我也不能就辦你的罪啊。」

  「奧利弗,你別再這樣惹人討厭啦!人家好歹也是個正派女子,長得也不能算大醜吧,人家倒是看准了你對你挺有意的,可你倒好,你哪像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男兒漢,你簡直就像中世紀宗教法庭上的大法官!」

  好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這句刻薄話刺得我可痛了。看這娘們有多損!「那好啊,瑪西,你要是覺得不稱你的心,事情乾脆就吹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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