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奧利弗的故事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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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怎麼你的口氣就跟我的精神病醫生簡直一模一樣,」我說。 「唷,」她說。「我還當我的口氣像我自己的精神病醫生呢。」 「咦,你幹嗎也要去找精神病醫生?」這樣一個神閒氣定的人竟然也要請教精神病醫生,倒真叫我吃了一大驚。「你又沒有失妻之痛。」 我故意說了句笑話,這是個苦澀的笑話——也是個不成功的笑話。 「可我失去了一個丈夫哪,」瑪西說。 巴雷特啊巴雷特,瞧你說話這樣不知進退,如今可捅了婁子了! 「啊呀,瑪西,你這是……」我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請別誤會,」她馬上又緊接著說。「他只是跟我離了婚。不過邁克爾跟我分割了財產各奔西東的時候,在他倒是滿懷自信輕裝上路了,而我卻背上了一身的煩惱。」 「這位納什先生是何許樣人呢?」我問。我實在憋不住了,我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居然能把這樣一位姑娘抓到手裡。 「我們換個話題談談好不好?」她說。那口氣,至少在我聽來好像有點傷心似的。 說來也怪,看到這位瑪西·納什小姐儘管外表淡漠,內心其實也有她的難言之隱,我緊張的心情倒一下子輕鬆了。豈止難言之隱,她只怕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傷心史呢。我倒覺得這樣的姑娘反而有了些人情味,也不至於讓人感到那麼高不可攀了。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找不到話說。 瑪西卻有話說了。「哎唷,乖乖。時間不早了。」 我一看表,果然已經十點三刻。不過我覺得她在此刻突然提到時間不早,還是說明我已經談得叫她倒了胃口了。 「請結帳,」她見侍者正好走過,便招呼了一聲。 「哎——不成不成,」我說。「該我請客。」 「那怎麼可以呢。說好了的事怎麼好反悔呢。」 是的,原先我是打算要她請客的。可是我做事孟浪,如今滿心慚愧,為了補過,這頓飯一定得我來請她。 「還是我來付帳,請不要爭了,」鄙人此時居然膽敢把她的意見都推翻了。 「你聽我說,」瑪西大不以為然。「你要跟我鬥勁我也不怕,不過我們好歹總不能扒了衣服鬥吧,而且鬥這種勁實在也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所以你就別跟我胡鬧了,好不好?」說完她就喊了一聲:「德米特裡!」 原來她連那侍者的名字都知道。 「您只管吩咐,小姐,」德米特裡說。 「請加上小費記在我帳上。」 「遵命,小姐,」侍者答應過後,便悄悄退下。 我感到不大自在。她吃飯時坦率的談話先已使我不快。後來她又提到脫光了衣服打架(儘管話說得還比較含蓄),我心裡更是暗暗犯了嘀咕:萬一她以性的誘惑向我進攻,我可怎麼對付好呢?而且還有一點,她在「二十一點」飯店居然可以記帳!這個娘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奧利弗,」只見她一開口,便露出了那兩排無比潔白齊整的牙齒,「我送你回家吧。」 「你送我?」 「反正順路嘛,」她說。 我此刻的心情可瞞不過我自己。我心裡緊張極了……這局面,不是明擺著的嗎? 「不過,奧利弗,」她隨即又擺出一面孔正經,或許還帶著點兒譏諷的意思,再補上這麼一句:「我請你吃飯,可不就是說你就得跟我睡覺。」 「喔,那我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了,」我故意裝出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說。「我也真不想留給你一個行為放蕩的印象。」 「哪兒的話呢,」她說。「你這樣的人怎麼扯得上行為放蕩?」 出租汽車飛快地向我的住處駛去。在車子裡我乍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嗨,瑪西,」我極力裝作隨口說來的樣子。 「什麼事,奧利弗?」 「你剛才說你送我回家是順路——我可沒把我家的地址告訴過你呀。」 「噢,我這不過是想當然,我估計你大概總住在東六十幾號街吧。」 「那你住在哪兒呢?」 「離你家不遠,」她說。 「真會打馬虎眼!那你的電話號碼大概也是號簿上查不到的吧?」 「對,」她說。但是既沒有說明原因,也沒有告訴我號碼。 「瑪西?」 「怎麼,奧利弗?」她的口氣依然平靜如水,一派坦然。 「何必要搞得那樣神秘呢?」 她伸過手來,那戴著皮手套的手按著我攥得緊緊的拳頭。她說:「暫時就別追問了,好不好?」 老天也真不幫忙!這種時分路上的來往車輛偏偏就是那麼稀少,因此出租車轉眼就到了我的住處,速度之快真是少有——可是在這種當口開出這樣的高速度,我是決不領這份情的。 瑪西吩咐司機「等一等」。我就等著聽她說,說不定她會關照司機接下來再去哪兒呢。可這個女人才精著哩。她只是對我笑笑,擺出一副華而不實的熱情樣子,小聲說道:「多謝啦。」 「哪兒的話呢,」我也以牙還牙,故作彬彬有禮之狀。「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 一時竟冷了場。我是說什麼也不想再死乞白賴等著聽她說什麼了。因此我就下了車。 「嗨,奧利弗,」倒是她又喚我了,「下星期二再去打一場網球怎麼樣?」 這是她主動提出的,我一聽正中下懷。這一下我可露了餡兒了,因為我立刻答道:『可那還要等一個星期哪。幹嗎不能提前點兒呢?」 「因為我要去克利夫蘭,」瑪西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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