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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


  返回印第安那波裡的一路上氣氛尷尬。丹恩和珍妮沒說幾句話,我在後座全身酸疼。

  「你今晚的表演真精采,阿甘,」麥克說,「尤其是最後哭起來——觀眾愛死了!」

  「那不是表演。」丹恩說。

  「哦,得了,」麥克說。「聽我說——總得有人輸嘛。這麼著——下一次我讓阿甘贏。你覺得如何?」

  「應該沒有下一次了。」珍妮說。

  「他今晚賺了大錢,不是嗎?」麥克說。

  「讓人狠打一頓才拿五百塊,不算大錢。」珍妮說。

  「呃,這是他的第一場比賽。這樣吧——下一場我給他加到六百塊。

  「一千二如何?」丹恩問。

  「九百,」麥克說。

  「讓他穿游泳衣,別穿尿片紙帽如何?」珍妮說。

  「觀眾喜愛這身打扮,」麥克說。「這是他的賣相啊!」

  「你去打扮成那樣看看?」丹恩說。

  「我又不是白癡。」麥克說。

  「你給我閉上鳥嘴!」丹恩說。

  唔,麥克言而有信。第二場比賽對手叫「人蠅」。他戴了個像蒼蠅似的小啄,面具上裝著兩個突出的大眼睛。我可以在臺上把他扔來扔去,最後坐在他頭上,領到我的九百塊。而且,觀眾還瘋狂呐喊:「我們要『笨瓜』!我們要『笨瓜』!」這筆交易倒不賴。

  接下來,我跟「神仙」比賽,他們甚至讓我用仙杖敲他的頭。之後,我交手過許多傢伙,丹恩和我勉強存了五千塊可以做養蝦生意了。但是,同時,我漸漸相當受到觀眾歡迎。女人會寫信給我,甚至還有人賣圓錐紙帽當紀念品。有時我上場,觀眾中會有近百人戴紙帽,鼓掌歡呼我的綽號,令我覺得陶醉的,你知道吧?

  在這同時,珍妮和我感情融洽——除了摔狡這件事之外。每天晚上她回到公寓之後,我們自己弄晚飯,然後三人坐在客廳計劃如何著手養蝦生意。我們打算去貝特河,巴布的家鄉,在墨西哥灣附近找塊沼澤地。我們得買些大鐵絲網和小網子,還有一條小船和蝦飼料。丹恩說,在等候第一批收穫期間我們得有地方住,還得買些日用雜貨,此外還要有門路把蝦子賣到市場上。總而言之,他估計要五千塊左右才負擔得了頭一年的花費——之後,我們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如今有問題的是珍妮。她說我們已經存到五千塊,何不收拾行李南下?唔,她這話有它的道理,但是老實說,我還不想走。

  是這樣的,打從「橘子杯」跟那些內布拉斯加種玉米的傢伙賽球以來,我從沒覺得有過什麼真正的成就。或許在中國大陸打乒乓球那段時間有一點這種感覺,但是那只維持了幾個星期。可是現在,你知道,每個星期六晚上,我都會聽到人們的歡呼喝彩聲。而且他們是對我喝采——不管我是不是白癡。

  你應該聽聽我痛宰「大頭磨子」的時候觀眾的歡呼聲,那傢伙七場時全身粘著百元大鈔。還有「阿馬利洛恐怖艾爾」,我給了他一記原地抱摔,結果贏得了東區冠軍錦帶。之後,我還跟「巨人朱諾」比賽,他有四百磅重,披了一塊豹皮,拿著一根硬紙棍。

  但是有—天,珍妮下班回家,說:「阿甘,我倆倆得好好談談。」

  我們出門到一條小溪附近散步,珍妮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說:「阿甘,我覺得摔咬這碼事已經過頭了。」

  「怎麼說?」我問,其實我多少心裡明白。

  「我是說,我們現在已經有將近一萬塊了,幾乎是丹恩所說養蝦需要費用的兩倍。我奇怪你為什麼還是每個星期六都要上臺拿自己耍寶。」

  「我沒有拿自己耍寶,」我說,「我得考慮我的觀眾迷。我現在是很出名的人,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狗屎,」珍妮說,「什麼是『觀眾迷』?什麼叫『出名』?那些人只是一堆混球,花錢看這種屁玩意。一堆成年人穿著吊帶褲上臺,假裝要傷害對方。誰聽說過有人自稱『蔬菜』、『屎蛋』什麼什麼的——還有你,自稱是『笨瓜』!」

  「那有什麼不好?」我問。

  「呃,那你認為這種事給我什麼感受?我愛上的男人是個眾所周知的『笨瓜』,每個星期都會出一次洋相——而且還上電視!」

  「上電視可以賺到外快。」我說。

  「去它的什麼外快,」珍妮說,「我們不需要外快!」

  「誰聽說過有人不需要外快的?」我說。

  「我們不是那麼迫切需要它,」珍妮說,「我的意思是,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小地方位下,你可以找份正經工作,例如養蝦——我們或許可以買棟小屋子,有個小花園,養條狗什麼的——或許甚至生孩子。當年跟「裂蛋」表演我已經出過名,但卻沒給我什麼好處。我並不快樂。如今我快三十五了,我想安定下來……」

  「呃,」我說,「我覺得好像應該由我來決定我幹不幹這一行。我不會幹一輩子——時候到了我會退出。」

  「唔,我也不會等一輩子。」珍妮說。但是我不認為她是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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