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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快滿十三歲,我開始發生一些極不尋常的事。第一,我開始長高。半年之內我長了六寸,我媽一天到晚得把我的褲子放長。再就是,我開始橫著長。到了十六歲,我有二米二高,重兩百四十二磅。我知道是這個緣故他們才帶我去量體重。他們說簡直無法相信。

  之後發生的事使我的生活徹底改變。一天.我從傻瓜學校放學回家,悠悠哉哉走在街上,一輛汽車停在我旁邊。那傢伙叫我過去,問找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他,他又問我念什麼學校,他從來都沒在附近見過我。我告訴他那間傻瓜學校之後,他就問我有沒有打過美式足球。我搖頭。其實我大可告訴他我見過別人玩,只是他們從不讓我玩。不過,我說過,我不太擅長跟人長時間談話,所以我只點個頭。那大概是開學兩個星期的事。

  過了三天左右,他們把我從那間傻瓜學校弄出來。我媽媽在場,還有那天開汽車的人和兩個打手型的人——我猜想這兩個人在場的原因是以防萬一我惹什麼事。他們把我拍屜裡的東西統統取出來,放進一個褐色紙袋裡,然後叫我跟瑪格麗特小姐說再見;突然之間她哭了起來,又用力摟抱我。過後,我跟所有的傻瓜說再見,她們流口水、抽筋,還用拳頭敲桌子。然後我就走了。

  媽媽跟那個傢伙坐前座我坐在後座兩名打手中間,就好像電影裡面警察帶犯人「進城」的情形。只不過我們並不是進城。我們去新成立的高中。到了那兒,他們帶我進校長辦公室,媽媽和那個男人陪我一起進去,那兩個打手在走廊上等。校長是個頭髮灰白的老頭子,領帶上有個汙潰,褲子松垮垮的,看起來活像也是從傻瓜學校出來的。我們統統坐下,他開始解說一些事,又問我話,我只是點頭,不過他們的目的是要我打美式足球。這個部分是我自己理解出來的。

  原來,坐汽車那個傢伙是教練,名叫費拉斯。當天我沒進教室,也沒上課什麼的,那個費拉斯教練帶我到衣帽間,打手之一替我找來一套球衣,有墊肩啊那些玩意,還有一頂很棒的塑膠頭盔,頭盔前面有一塊東西可以防止我的臉被壓扁。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找不到我能穿的球鞋,所以我只得穿自己的運動鞋,等他們訂到球鞋再換。

  費拉斯教練和兩名打手幫我穿上球衣,然後又幫我脫下,再穿上,反復十幾二十次,直到我會自己穿脫為止。有一樣配件我半天穿不好,就是護擋——因為我不覺得有什麼理由嬰穿它。晤,他們努力解釋給我聽,過後一名汀手對另一名說我是個「笨蛋」還是什麼的。我猜想他以為我不懂他說什麼,可是我懂,因為我特別留意這類「屁話」。倒不是因為這話會傷害我感情。嘿,別人曾經用過更惡劣的宇眼罵我。不過,我還是留意了。

  過了一陣子,一群孩子陸續走進衣帽間,取出他們的球具穿上。之後,我們全部都到外面,費拉斯教練召集大家,然後叫我站在大家面前介紹我。他說了一大堆屁話,我不太聽得懂,因為我嚇得半死,因為從來沒有人當著一群陌生人介紹我。不論,後來有些人過來跟我握手,說他們歡迎我等等。之後,費拉斯教練吹了一聲哨予,把我嚇得魂都飛了,不過大家開始跳來跳去練習。

  接下來發生的事可以說是說來話長,不過,總而言之,我開始打美式足球。費拉斯教練和一名打手特別訓練我,因為我不懂怎麼打球,球隊有一招阻擋對手的戰術,他們盡力解說清楚,可是練習幾次之後,大家似乎都厭煩了,因為我記不得我該怎麼做了。

  爾後,他們又練習另一種叫做防守的動作;他們安排三個傢伙擋在我前面,我應該突破他們,抓住帶球的那個傢伙。前半部分比較容易,因為我可以輕輕鬆松把那三個傢伙推倒,可是他們不喜歡我抓住帶球那傢伙的動作,最後,他們要我去撞一棵大橡橡樹十幾二十次——體會一下那種感覺吧,我猜。可是過了一陣子,他們猜想我從那棵橡樹身上已經學到一些東西之後,又叫我跟那三個傢伙和拿球的傢伙練習。他們發火了,因為我推開三名阻擋的人之後撲向拿球那傢伙的動作不夠狠毒。那天下午我挨了許多辱駡,可是練習完中之後我去見教練,告訴他我不願撲倒帶球那傢伙.因為我怕會傷到他。教練說,不會傷到他,因為他穿了球衣,有保護。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怕傷到他,我怕的是他會生我的氣,要是找不好好對待每個人.他們又會來迫打我。長話短說,我花了好一陣子工夫才弄清楚訣竅。

  此外,我得上課。在傻瓜學校,我們其實沒上過什麼課,但是這所學校對課業認真多了。總之,不知怎麼弄的,他們設法安排我上三堂自習課,這種課只要你坐在教室裡,隨你愛做什麼都行;另外還有三堂課是一位女士教我識字。班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她人真好又漂亮,我不只一、兩次對她動過邪念。她名叫韓德生小姐。

  可以說,我只喜歡午餐這堂課,不過我想這不能算是課。念傻瓜學校時,我媽都會給我弄份三明治、一份餅乾和一個水果——除了香蕉以外——我都會帶到學校。可是這所學校有間餐廳,有九、十樣東西可吃,我老是難以決定要吃什麼。我想一定有人說過什麼,因為過了一星期左右,費拉斯教練叫我想吃什麼儘管吃,說一切都「打點了」。太棒了!

  猜猜誰到我的自習教室?珍妮·可蘭。她在走廊上過來跟我說,她記得小學一年級跟我同學。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頭亮麗烏黑的頭髮,腿長長的,和一張漂亮的臉蛋,還有別的,我不敢講。

  費拉斯教練並不滿意球隊的情況。他好像經常很不高興,總是在吼叫。他也吼我。他們想方設法讓我站在原地不動,只要阻止對方抓住我方帶球的傢伙,但是除非他們把球傳到中線,否則這法子不管用。教練對我擒抱帶球員的動作也不滿意,我告訴你,我可花了不少時間在那棵橡樹上。可是我怎麼也沒法子照他們要求的動作抱倒帶球員。我心裡有顧忌。

  過後,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把這一切也都改變了。當時我在餐廳裡剛取了飯菜,走過去坐在珍妮·可蘭旁邊。我真不願意說,不過她可以算是學校裡我唯一半生不熟的朋友,而且跟她坐在一起的感覺真好。她大半時間不注意我,都跟別人聊天。我原先都跟球員們坐一起,可是他們的態度好像我是隱形人什麼的。起碼珍妮·可蘭當做有我這麼個人。但是過了一陣子,我開始留意到另外一個傢伙也常出現,而且他開始拿我耍嘴皮子,說什麼「笨蛋好嗎?」之類的屁話。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兩星期,我始終沒吭聲,但是後來我終於說了——到現在我還沒法相信我說了那句話——我說:「我不是笨蛋,」那傢伙一個勁兒瞪著我,然後哈哈大笑。珍妮·可蘭就叫那傢伙閉嘴,可是他拿了一紙瓶鮮奶倒在我大腿上,我跳起來鮑出去,因為我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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