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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經補義


  《群經補義》,五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國朝江永撰。永有《周禮疑義舉要》,已著錄。

  是書取《易》、《書》、《詩》、《春秋》、《儀禮》、《禮記》、《中庸》、《論語》、《孟子》九經,隨筆詮釋,末附雜說,多能補注疏所未及。惟有過矯鄭義者,如《禮記補義》云:「主常在室,朝事雖延屍出戶,而主不動。故云:『詔祝於室,坐屍於堂。』堂上有屍無主也。《大司樂職》云:『屍出入則令奏《肆夏》。』而《司巫》無奉主出入之文也。」今考《郊特牲注》曰:「朝事延屍於戶西,南面。布主席,東面。取牲膟膋燎於爐炭,洗肝於鬱鬯而燔之。入以詔神於室,又出以墮於主。主人親制其肝,所謂制祭也。時屍薦以籩豆,至薦孰,乃更延主於室之奧。屍來升席,自北方坐於主北焉。」康成此《注》雖不見於經傳,必有根據。今永謂坐屍於堂,則堂上無主,不知下文雲「直祭祝於主」,謂薦孰時也。《經》亦但雲「祝於主」,不雲「祝於屍」,豈亦得謂薦孰時屍不在室乎?蓋言室則統有主,言主則統有屍。《經》以互文見義,蓋以見屍主之不相離也。況《大司樂》「屍出入奏《肆夏》」,《注》謂出入廟中。如第據出入廟中,則《曾子問》曰「主出廟、入廟必蹕」,此不得以《司巫》不言主出入而遂不信《曾子問》也。《公羊傳》曰:「祫祭者,毀廟之主陳於太祖,未毀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太祖。周旅酬六屍,則毀廟有主而無屍。若朝踐之節,但有屍在堂,而主皆在室,則毀廟之主不得與於朝踐之禮矣。」《曲禮》曰:「措之廟,立之主。曰帝主,所以識世系也。屍之所在,以主辨其昭穆,故屍與主不相離。」《白虎通》曰:「主所以依神也。」《淮南子》曰:「神之所依者屍也。」若主在室而屍在堂,則朝踐之節,神一依於在堂之屍,又一依乎在室之主,散而無統,非所以明精專也。《論語補義》又謂:「魯禘行於秋嘗之時。周正之秋,實是夏月,故《明堂位》曰『季夏六月,禘周公於明堂』也。」今考《閔二年》:「夏五月,吉禘於莊公。」《僖八年》:「秋七月,禘於太廟。」《文二年》:「八月,大事於太廟。」《宣八年》:「夏六月,有事於太廟。」《昭十五年》:「二月,禘於武宮。」《定八年》:「冬,禘於僖公。」據此,則魯之禘祭四時皆舉,不得拘以嘗月也。《明堂位》曰:「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明堂。」《雜記》:「孟獻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七月而禘,獻子為之也。」稱七月日至乃夏至建午之月,則六月實建巳之月,於周正為夏,不為秋也。永既據《明堂位》六月為禘月,而以六月為周正之秋,則是以六月為建未之月矣。同一魯也,記者於正月、七月稱日至,則用周正,而於六月則又用夏正,恐無是理。永又引《祭統》「內祭則大嘗禘」書「禘」於「嘗」下,明大禘在嘗月。不知「禘」在「嘗」下,不過錯舉之詞,猶之《傳》曰「烝嘗禘於廟」,嘗在禘前而錯舉之,則曰「禘嘗」也。然則「經」文「嘗」在「禘」上,原不謂禘在嘗月也。

  永又引《魯頌》「秋而載嘗,夏而福衡,白牡騂剛」為禘在嘗月之證。不知毛《傳》曰「諸侯夏禘則不礿,秋祫則不嘗,惟天子兼之」,鄭《箋》曰「秋嘗祭,於夏則養牲」,是毛、鄭皆不以此節為禘祭也。今據《魯頌》為禘嘗同月,尤為未允。然其他條則典確不磨。若《尚書補義》以西海為青海,謂西海郡雖始立於王莽,而《山海經》雲「西海之南,流沙之濱」,則西海之名甚古,並不始於莽也。《春秋補義》謂兄終弟及、宗廟昭穆之世,天子諸侯不得過四親,而昭穆之廟不必限以四,並斥萬斯大所據明堂五室之說。又謂春秋之世兵農已分,引《管子》「制國二十一鄉:工商之鄉六,士鄉十五,公帥五鄉,國子、高子各帥五鄉。」是在當時,齊之三軍悉出近國都之十五鄉,而野鄙之農不與。《論語補義》謂先儒以麻冕用三十升,布八十縷為升,三十升則二千四百縷。布一尺二寸,容一千二百縷,朱子已謂其極細,如今之細絹,豈更可倍為二千四百縷?然則麻冕亦不過十五升。辨析尤為精核。其他於《禹貢》之輿地、《春秋》之朔閏,皆考證賅洽,於《經》文、《注》義均有發明,固非空談者所及,亦非捃拾為博者所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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