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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補注


  《左傳補注》,六卷(桂林府同知李文藻刊本)

  國朝惠棟撰。棟有《周易述》,已著錄。

  是書皆援引舊訓以補杜預《左傳集解》之遺,本所作《九經古義》之一。以先出別行,故《九經古義》刊本虛列其目而無書。目作四卷,此本實六卷,則後又有所增益也。其中最典確者,如《隱五年》「則公不射」,引《周禮·射人》「祭祀則贊射牲」、《司弓矢》「供射牲之弓矢」及《國語》倚相之言,證旁引射蛟之誤(案此朱子之說,非杜注也,蓋因補杜而類及之)。《莊公十四年》「繩息媯」,引《呂覽》「周公作詩以繩文王之德」及《表記》鄭《注》「譽,繩也」,證杜注訓譽之由。《二十八年》「臧孫辰告糴于齊,禮也」,引《周書·糴匡解》「年儉穀不足,君親巡方,卿告糴」,證為古禮。《僖五年》「虞不臘矣」,引《太平御覽》舊注及《風俗通》、《月令章句》,證臘不始秦。《十年》「七輿大夫」,引王肅《詩傳》,證七當作五。《二十二年》「大司馬固諫曰」,引《晉語》「公子過宋,與司馬公孫固相善」,證固為人名。《二十七年》「夏書曰」,引《墨子·明鬼篇》,證《尚書》但有《夏書》、《商書》、《周書》,本無《虞書》。《文十八年》「在九刑不忘」,引《周書·嘗麥解》,證為刑書九篇。《宣二年》「以視於朝」,引《毛詩鹿鳴箋》、《儀禮·士昏禮注》,證「視」為正字,郭忠恕作「示」為誤。《三年》「不逢不若,」引郭璞《爾雅注》作「禁禦不若」,證以杜注逢字在下文,知今本訛寫。《六年》「以盈其貫」,引《韓非子》「以我滿貫」,證「貫」字。《成十六年》「徹七劄焉」,引《呂覽·愛士篇》,證鄭康成一甲七劄之說。《襄二十三年》「娶於鑄」,引《樂記》鄭《注》,證鑄即祝國。又「踞轉而鼓琴」,引許慎《淮南子注》,證轉即軫。《二十五年》「慎始而敬終,終以不困」,引《周書·常訓解》,證不出古文《蔡仲之命》。《二十七年》「崔杼生成及疆而寡」,引《墨子·辭過篇》,證無妻曰寡。《昭元年》「具五獻之籩豆於幕下」,引《禮記正義》證杜《注》五獻之誤。《十五年》「一歲而有三年之喪二」,引《墨子·公孟、非儒》二篇,證妻喪三年為春秋末造之禮。《二十六年》「鏨而乘于他車」,引《說文》,證「{輕足}」誤作「鏨」。《哀二十五年》「襪而登席」,引《少儀》證燕必解襪。皆根據昭然,不同臆揣。至《文二年》「廢六關」,引《公羊傳注》證「廢」訓置則是,又引韋昭《國語注》證「置」訓廢則非。蓋置有二義,一為建置之置,《公羊注》所言是也。一為棄置之置,《國語注》所言是也。此猶亂可訓治,而「亂離瘼矣」不可訓治;臭可訓香,而「逐臭之夫」不可訓香。古之設關在譏而不在征,臧文仲廢六關以博寬大之譽,而使奸宄莫詰,陰以厲民,故誅其心而謂之不仁。棟但執反覆旁通之義,殊為偏駁。又《文十三年》「其處者為劉氏」,孔穎達《疏》明言漢儒加此一句,則為「劉」字無疑。而必謂原作「留」字,漢儒改為卯金刀。《宣二年》「文馬百駟」,當以邱光庭《兼明書》所辨為是,而必引《說文》「畫馬」之訓。《襄十七年》「澤門之晳」,謂古皋澤字通,又謂諸侯有皋門,其說固是。然邑中澤門,各指所居,皋門非所居之地也。《二十一年》「公姑姊」,既謂《注》、《疏》皆非,斷為同宗之女,然於姑可解,於姊終無解也。《二十五年》「執簡以往」,引服虔說一簡八字,證太史書崔杼事亦八字,殊嫌牽合。《三十年》「亥有二首六身」,即指為《孟子》之亥唐,尤為附會。《昭七年》「余敢忘高圉、亞圉」,引《竹書紀年》補杜預之闕。不知汲郡古文,預所目睹,預既不引,知原書必無此文,未可以後來偽本證其疏漏(案書中屢引《竹書紀年》,蓋未及詳考今本之偽。)至於《二十一年》「鄭翩願為鸛」,引陸佃《埤雅》之雜說(案鸛井出《酉陽雜俎》,非始於佃)。《哀六年》「無疾而死」,引《汲塚瑣語》之野談。《十二年》「效夷言」,謂《春秋》時已重吳音,不始於晉。更非注經之體矣。他如「公即位」之「位」,必欲從古《經》作「立」。「屢豐年」之「屢」,必欲從《說文》作「婁」。亦皆徒駴耳目,不可施行。蓋其長在博,其短亦在於嗜博;其長在古,其短亦在於泥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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