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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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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義士大喜道:「太守高見,小人於那日進城,見了告示,若拿了晁蓋時,賞錢千萬貫。拿宋江時,賞九萬貫。又聞軍中已製成了葉子戲,可見朝廷購賊之意。小人亦日夜盤算,晁蓋已死,怎得能夠將宋江捉住?顯個名色也好,今聞教誨,歡恰之至。小人有幾位契友,都自從梁山來,太守若不見罪時,敢祈一見。」 說到這裡,便將王大化等出身來歷,及怎樣飽經憂患,又受過四方封號,怎麼又嫌其無用,放了下山的話,從頭至尾,述說一遍。隨著又提起譚稹來,太守一聽,不由的想起前日捕捉譚稹的事來。一心也正想用他,不想此時不謀而遇,遂喜形於色道:「這個譚稹,敢莫是曾去說降,又複了定陶的譚稹麼?」 張義士道:「誰說不是,俺不相瞞,適在院裡正然試武,因他有鐺裡夾鞭及加用短兵的本領,俺未曾領略過,正然觀看,聞報有太守到了,以此亦未叫譚稹從頭演練。」 太守大喜道:「如此甚好,下官也過去看看。煩勞幾位在前嚮導。」 說罷起身,振邦于窗外聞知,急忙轉身,飛報入去。眾人要迎,只見有張義士在前,太守與兩位太公隨後入來,見了眾人,備極恭敬。說來也該是宋江不當成事,遇了有這樣太守,並幾個無雙國士,言皆投意,語又同心,簡斷截說,皆就商議已定,派著本初出去打探,率領著振鐸、振邦並廷玉等,只扮作商販模樣,探聽宋江何日起程。又定了幾條計策,遴選壯丁,分別動身。 太守回衙,又叫了孟少侯來,囑咐說道:「你叫譚稹改個名姓,他若不肯,就叫他譚征之,以免有人在京鼓惑,至功成名就日,自有下官拼死擔待。」 少侯喜的道:「相公恩旨,怎敢不遵?」 遂暗與譚稹見面,道些契闊及怎樣想念的話。譚稹亦提起在京,灑淚不止,孟少侯道:「兄長今日,也止是一個黑人。」 因將那殿帥府中怎樣捉拿,及太守怎樣愛護,且瞞著常永等,恐其走漏的話說了一遍。譚稹喜道:「這樣太守,也值得賣個命。」 因就將自己心願並看著梁山形勢怎樣可破的話,一一都畫了地圖,呈明太守。於是也就於城內,在防禦司衙裡立了下處,宮太公等也進了城,以女婿費建侯為莊兵總參贊,與本州兵馬團練使焦桂亭、防禦使史致義,都日夜籌劃著怎樣練兵,募了勇士四五百人,連廂軍士兵並宮家寨的壯丁等,共計有一千餘名。費建侯道:「兵不在多,只在於勇。敢用命今,有此數亦已足矣。」 於是,有張義士等日夜教練,不在話下。 單說宋江,近日因重用方天壽,奪取淮南各地,又重用林大虎,結連各山寨,把別的人都看不起。那次又疑著林冲、盧俊義等有意投降,又遣朱貴暗中監視,以此把弟兄鬧的全已離心。這時又分兵各處,不能見面,只仗有帳中探報,來回傳話。這日有朱貴回寨,為轉運軍糧事項,回來陳報。見了宋江,自稟報已畢,又說有機密大事,要須密報。宋江說道:「有何機密。」 遂叱左右人,並叫軍師也先出去。吳用於心裡暗道:「這真奇怪,往日要有何機密,皆我參與。自近月來隻信著林大虎是個心腹,又有方天壽作了股肱,把我學究,看成無用,這真是可怪之事。古人說的,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但這時梁山泊還沒有成就哩!鳥盡弓藏太早一點兒。在你不思思想想,如今四面都是敵人,非俺於這裡支持,早則敗了。可見這人是可共患難的,不能與之再共安樂。在舊日,我的功是不是開國元勳先不必,論如今還沒有安樂呢?謀一點事,先就避我,足見是器小易盈,無情無義了。」 遂回到本寨裡,鬱鬱不樂。到晚因批閱軍報,見了定陶的軍情,想起當年劉項也爭過定陶,遂翻了太史公的史記,看看劉項的本紀,兩人都愛慕富貴,到了咸陽,漢高祖喟然歎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唯有項王那一種英雄氣概,不與劉同語。項梁曰:他日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勿妄言族矣。至後,那項王雖敗,而劉項之人品氣概,千古之下自有定論。今看這宋江氣度,天生的卑陋小器,事還未成,就望著下江南取美女去。這樣人物,無怪那王大化等目為賊子,果真也不能共事。想到這裡,悔恨不已。又想起晁蓋來,登時身上,一陣寒戰。由此就病臥床上,數日不起。 單說朱貴,眼看著吳用去遠,對宋江道:「大事不好!兄長要提備一二。如今林冲與二王、吳用等都不可靠。如今與劉家五虎和敵營的裘劍韜,俱有往來的信劄。有張志功,是舊日張教頭一個侄子,因此林冲有意投降。朱仝也按兵不動,眼看那館陶東面官軍殺入,有東阿的一個富家叫申屠遠,目下也會合人民,起為內應。大王要不設法時,須不穩便。」 宋江笑了笑,作出很從容的模樣來,力挽著朱貴手,並肩坐下。先望著窗簷下睃一睃,顧朱貴道:「賢弟賢弟,你是我心腹之人,你說這話,俺早則知道了。相聚已這麼多年,誰忠誰奸,俺如何不省得?不過如今都有兵權,欲除此患,除非有賢弟為我買人刺殺。」 說到這裡,音聲低下,朱貴也早則會意,連連說道:「兄長說的是。」 宋江又道:「俺知吳用是懷著奸詐的。慶壽以後,俺欲使黑鐵牛去刺殺林冲,並叫部下把朱仝和盧二王爺連董平、關勝等都一齊結果了。不想吳用一再攔阻,又說有楊志、魯智深、武松等幾人在外,恐失了大家心。但是在名色上,全是嘍卒,外人又有誰知道,這不是過慮嗎?可惜那時,此事就因他攔阻誤了大事,如今可不可緩了,愚兄也不是心歹,是賢弟知道的。往日又顧念兄弟,上應天星,既有前盟,理應義氣。但是我顧念他們,如盧員外等,我費了多大力量,請他上山,他到如今不想一想。林冲也貪戀此位,自從當日火拼王倫,這廝就不懷好意,後來和我又屢次商議著,將你弟兄全行斬首。皆因我詢問林冲:他們有怎的過犯?便當斬首。那林冲說:兄長不知,他們那管下酒店,無不生財,遇了行人,無不謀害,計算那所得財帛,不知其數,送上山的,向來無幾。只是把人民害的怨聲載道,因此又每嘗條陳,撤廢酒店。莫非賢弟你一字不知嗎?」 朱貴聽說,火星迸裂,大罵著林冲道:「好個忘恩無義的賊禽獸,俺先為你是怎麼盡心來,若盡想害人時,你在店中,也早則被害了。那時我見他詩句,引見上山。依著王倫,本是不許。那時是我和弟兄極力陳說,又念著柴大官人那封薦書,後來若不遇著楊志,和這個姓朱的時節,憑姓林的烏龜小子,怎得有今日富貴。」 說著,又千禽獸萬禽獸,罵個不已。對宋江道:「兄長放心,但有朱貴,必除了這個禽獸,以雪此恨。俺知盧俊義亦小覷我,屢屢言說裁撤酒店。要知要沒有酒店,哪有耳目?還告他說,如今酒店設立有百十餘處,邊界碼頭,無地不有。大王要巡狩淮南,更須設立了。小弟已商議張青與孫二娘、石勇等,帶著軍卒,沿途設立。目下都設立齊了,只為行時,沿路有人。並且為走報軍情,可為驛站。像二王等省得什麼?」 宋江拍掌道:「你這話說的是。」 當時議定,由中軍庫藏局使用金銀,密買多人,各去行刺。又賄結馬小乙作官軍營裡的一個內應,如何行事,且不細提。 且說林冲,這日於軍中坐定,左有朱武,右有鄒淵,正議論防禦之事,有人報道:「官軍以賈奕為先鋒兵馬使,現下領兵,攻取館陶。又另遣一員副將,叫煙燎灶周黑子,領步兵二十名,乘著雪夜,進擊高唐。雷橫已敗了一陣,所設的九宮八卦陣,被踏一角,現已向東昌求救,請令定奪。」 朱武笑了道:「賈奕鼠輩,有何本領。明日俺自去督戰。」 因命中軍調撥人馬,次日就去了不提。林冲也傳下將令,叫部下將領們一齊戒備,又派軍卒各方打探,忙了多日,日日有各方軍報,好生忙碌。這日因身上不快,回衙歇息,夫人問道:「相公是怎的不快了?」 林冲歎道:「這裡的軍務吃緊,理應與各營商議,怎樣聯防,結為一氣,方是抵禦的辦法。無奈如今頭緒太亂,各山寨的助軍,在此都食糧耗米的,各自為政。我們本寨,亦不聯絡。在我是主帥名目,並無其實,一旦交鋒,太不利便,以此俺心中抑鬱。」 夫人勸道:「官人以身體為重,每日操勞太過度了。近日這天氣又冷,雪深沒脛,若能以守得住不動兵時,且在這臨清城裡過此一冬,等候明春,再行交戰。再有一說,官人是只顧義氣,替人要爭奪天下,只不為自己想一想。亙古功臣怎麼結果,光武的二十八宿,又便如何?依奴之見,不如就覓個山青水秀安樂的去處,是一生正經事。閑來無事,教給村民們習練武藝。一則也打熬身體,延年益壽。二則這一身本領,不致失傳。若依奴時,就此罷休,敢著就辭了這位,到西湖去。」 林冲笑了道:「娘子這張口,端的能說。今日說東,明日說西,如今又勸著林冲到山深僻靜處,作教頭去。在以先時,勸我為王。至今又要我隱遁,畢竟夫人是怎個用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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