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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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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侯道:「入夥倒極為容易,有人引進,即可當兵。唯在初入夥的都很受用,封侯的封了侯,拜相的拜了相,有跟著王矮虎、燕順的,本是嘍卒,及今已掛了將軍印,就鄆城縣的唐牛兒,如今也作了知縣官。今年各寨因大王慶壽日,又俱從行院裡奪了粉頭來,有一個的有兩個的,進寨就稱了夫人。有兄弟的都作了官,比楊國忠還要快些,自要于武的不通,便算文職,有個在行院裡寫過嫖帳的,那日已委到東平府,充提舉學務司教授去了。其餘那錄事參軍、主簿判官和各地轉運司的幕僚職事,哪個不是嘍羅出身,和龜奴鴇兒們專管的差使呢。後入夥的,只隨大眾進寨,有頭領問你怕死不怕,用刀槍比試著,只要不怕,便錄用了。凡說怕的,一刀搠死或打了趕出去,這是營規。後來要按月考校,內裡有像是小弟一般本領的,在營寨中只充牙將,至高也不過偏將牌軍,有甚好處?」 常永笑道:「你休提了,這裡有一支人馬,是梁山方天壽部下偏將,姓藍名武,外號叫單眼蛇。因他生的一隻眼睛,又好女色,部下有二千餘眾,在本州邊界上紮了寨柵,不時與各莊百姓要糧要草,又要婦女。害的人民來州稟告,本州因沒有辦法,前任州官只推不管,又派著小兄去拿了手本,備了禮物,倒恭恭敬敬拜了那藍武一回,說也蹊蹺,自送禮後,至今未來攪薅。不然就本城百姓,也要蒙害,因此那太守臨去,紳民因感激蒙恩,饋贈有不少金銀,又獻的功德匾、萬民衣傘。直至而今,還是想慕。」 張伯熊道:「這也奇怪,似這樣州太守,遇有賊盜不能捉捕,倒備了禮物去認賊作父,城裡人民不知責備,反這樣孝敬他。是何緣故?」 常永笑了道:「公子不知,歷來這小民百姓皆是如此。」 伯熊喘著氣,一手把杯子擎著,氣昂昂的道:「端的是黎民百姓,容易欺負。這樣太守,也值得恭敬嗎?」 說著挽了袍袖,問常永道:「大哥俺不是吃醉了,這單眼蛇住在哪裡?你領了小弟去,俺剝了他的皮。」 伯奮攔著道:「你休莽撞。等稟了父親時,自有辦法。就著也替著二哥請示請示,譚稹來時,是端的捉捕不?」 孟少侯道:「那敢則好極了,愚兄也正為此事心裡作難。賊人藍武,小兄倒不在心上,如今又延攬英雄,招聚好漢,有常永大哥說,離城不遠,有一個宮家寨,住著有弟兄兩個,皆是江湖上有名的英雄。只因年邁,在家納福。若言是太守延請,為保護地方的事情,他等弟兄必肯出來。就來一個,也足以鎮的住。又有人說,在小清河岸上有一個老義士,人稱叫魚鷹子楊國棟。在初有若大家業,與水旱兩路上所有的英雄好漢無不結交,唯因秉性好行俠義,恤老憐貧,與綠林強盜們很是作對。那時有水賊潘五,聚集有不少嘍卒,打劫船隻,被這個老英雄硬打跑了。因此又大著威望,直比著太守防禦名色還大,合郡人民無不仰戴,目今已八十餘歲,太年邁了,不然有藍武犯境,那如何忍得下。那日已稟知太守,太守曾說親自去請,等著把這些英雄全請到了,有人守城,有人捉賊,不愁那藍武鳥賊不被剿滅。莫講是他,就是宋江、方天壽,俺等要怒一怒時,也索性撲滅了。」 伯熊喜道:「若端的這樣時,俺才痛快,也不負了這一生。」 常永道:「天不早了,俺等於明日清早到宮家寨上去。」 伯熊道:「小弟也隨去如何?」 孟少侯道:「這事俺不敢作主,須相公吩咐了,方敢同去。」 伯熊道:「如此我今晚回明,你須候我。」 說著各散。 至次日一清早,伯熊已稟了父親,跟隨下鄉。三人都各自騎馬,有幾個士兵跟著。為時已初冬天氣,樹葉還沒有脫盡,荒郊一望,只見那四邊村落縷縷炊煙,在靜肅的晴空裡畫圖相似。三人看了回,不禁讚美,說好景致,這真是一幅畫兒。伯熊問道:「這裡那東邊大海有甚景致?」 常永道:「那裡有什麼景致,這裡是土瘠民貧,靠著海的打魚為業,有甚的好的瞧?若不到那裡時,還不知悔。我們往東邊海岸常去捕盜,吃的喝的不時吃苦。」 孟少侯道:「賢弟不知。小兄是這裡土著,本地人民只是樸質,這時你四下一望,那竹籬茅舍的煞是好看,但是要到了村裡或進那上房一看,那種氣味,就當不得。莫言海岸沒甚的好景物瞧,合著本州,也無景致。南界至淮安地面,正屬著安東管轄,西界是山東郯城,北界是山東日照,東邊臨海,只是個窮地界。因此人民十倍困苦,往梁山當兵的,不知多少。那個潘五,也是海賊,聞今在北邊斑鳩店招聚為首,與劉家營的劉家五虎打拼一起,據說也附了梁山,受了封賞,目下還有他老娘住在這裡,只仗那楊老英雄,月給柴米。」 張伯熊道:「這也奇怪,昨說潘五不是被楊老英雄逐走的嗎?怎麼還養他老娘呢?」 常永說道:「說起話長,這個老英雄最憐貧苦,他道潘五也不是願作賊的,因為生來有些才幹,可巧又遇著年荒世亂,民生奇緊,官家又不想方法勸農勸工,一味加捐,又增賦稅。前年又傳下詔旨,多加供進,逼的小民家家掉淚,內中有狡一些或英雄出眾的,不去當賊,卻便怎的?因此那楊老英雄挨家勸慰,每月是朔望兩日,在一座土山上宣講故典,勸著人民勤於耕種,又教與臨海的打魚之法。有誰要有了爭鬥,都去找他,直比官衙還加公道,賢弟是沒有見哩!見了時節,必然起敬。這人有八尺向外的身材,頭髮鬍鬚都是雪白,面貌微紅,活像是小兒臉色,拄條藜杖,穿一件茶褐色的道袍,足下雲履,儼然是仙家一樣。那才是有德有道有修養的英雄哩!」 說著這話,行過小橋,見著北面有一帶楊柳樹,四圍環水,掩護著一個人家,樹邊有兩個莊客在那裡解了衣襟,向陽燥背,還一面拿蝨子。有幾條大肥狗,一望著常永三人各騎著馬,不禁的迎著狂吠。伯熊淘氣,一見那大狗撲來,一揚馬鞭,俯身打去,聞拍的聲響,正中頭顱,登時倒下。接著又打,只見那燥背莊客急忙喝狗,喝了半日,那狗還不服約束,不住的吠。忽那莊客看著有一狗倒下,急忙起身,一面披衣,變了臉色道:「你這鳥人,好不曉事。俺這裡喊喝著,怎麼還打?」 孟少侯道:「你休撒賴。這狗要撲著人咬,不打怎的?」 說著,也幫著伯熊一邊打狗,沿著那大廟往北緩緩而行。 莊客不依,看那死的大狗腦已崩裂,過來把馬牽住了,道:「你休便走。這狗是俺主人心愛之物,看家守夜,只仗是它。你今打死了,要走不行。」 常永大喝道:「俺不走怎的?」 二人因越說越嚷,引的有不少莊家都出來看,更有一人非常粗魯,手仗著一條大棍,橫著叫喊,一邊罵著不叫過去。常永情急,揚手就打,一馬鞭正中那莊客之臂,又望那拿棍的,指著說道:「你休羅唕。俺告訴爾等說,嚇煞爾等的狗膽。這位是太守的二公子,你敢怎的?莫講是打一條狗,就打了一個人時,也是鳥事。」 那人發冷笑道:「休說公子,俺這個莊主人是不怕權勢的,便是太守,也當講理。你們就不用走了。」 說著,便吆喝眾莊家一齊動手,有拿著撓鉤的,有拿著鐵銑的,把伯熊等圍在垓心。三人又沒帶兵刃,騎的馬匹又非戰馬,只仗是三人捷便,左回右轉,一手就仗著馬鞭,橫遮豎架,沒叫那撓鉤手鉤著人馬。但是已被人圍住,只得亂打,打的莊客頭破血流,有兩個倒下的,正然決鬥,見從打正西面走來一人,問說何事,又喝著莊家們不要動手。三人看時,這人有四旬以外,五縷黑須,穿一件藍綢鶴氅,腰系絲絛,先與三人都深深唱個喏,藹然和氣的問道:「不知貴客從何處來,莊客無知,多有冒犯。三位要不嫌寒賤,請降駕寒舍裡,拜茶謝罪。」 伯熊因見他謙恭,又極和氣,一想那打狗之事,委實羞愧,遂忙著下了馬,各答一拜。那人就走過牽馬,讓著伯熊等來至院中。 至一所客房裡謙遜坐下,又告莊客把馬都喂一喂,飲一飲水。伯熊謙遜道:「不敢打攪。俺等有公事在身,由此經過。不意我偶一失手,傷害了貴莊之犬,閣下要這麼謙遜時,更羞澀了。」 因通了自己姓名,常永亦具述名姓,那人又重為拜道:「不知三位,敢都是州衙相公,治下小民,多有冒犯。」 隨命莊家等治備酒飯,三人還未及推卻,那酒和飯全已擺齊。詢問貴姓,那人笑著道:「小人也腆居進士,原蒙聖恩也作過幾日官,姓費名穩,表字建侯。只因是素性愚諳,不合時宜,以此告歸,在家奉母。适才往宮家寨去拜會朋友,不想有莊客無禮,多有侮慢,這都是小人之罪。今具水酒。」 說著提了銀壺,按座敬了酒。三人因推卻不得,只得入座,建侯又道:「小人這裡與三位相公賠禮。」 說著要拜,常永已一手攔住,孟少侯道:「閣下多禮,既然與宮家寨上都是至厚,俺不相瞞,俺等亦正往那裡,有事相商。不知閣下亦肯為同去否?」 建侯問道:「三位是有何公務到那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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