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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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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渡過了萬福河,至一村落。只見一大戶莊院,懸燈結彩,有牽羊的,有擔酒的,來來往往不少莊家。眾人由門外經過,詢問道路。有一個莊家道:「列位是錯了宿頭,前面是定陶縣,離此尚遠,須繞過河水去,離此二十餘里有個宿店。」 譚稹下馬道:「拜問莊家,俺們要在此借宿,借一斗米自己作飯,應敬是房金多少?一總拜納。」 那莊家翻眼道:「你這人好不曉事!這裡俺太公病得只在旦夕,今晚要為著女兒招贅女婿,大家都忙亂不了,哪有閒房住居你們?」 又一個莊家道:「別的事小,這裡有楊大官人在此下馬,晚間還要到這裡賞光喝酒。倘他要看著你們是軍官模樣的,須有干係。」 王老好道:「這裡是什麼縣管?」 那莊家道:「這裡是梁山地面,定陶縣界。」 譚稹笑著道:「原來這樣,俺等是梁山來的,他等看見也不妨事。」 莊家因聽了梁山二字,變了笑臉,四五個人都忙下拜,這個也過來牽馬,那個也呼喚,莊家打掃客舍,並陪禮道:「俺等不知是大王那裡人。言語冒犯,休要見罪。」 譚稹也不禁好笑,不想梁山卻名望這樣好。因讓吳天錫、馮有德等齊至客舍,有莊家伺應著洗臉吃茶,一時有現成酒肉擺滿桌上。有年老一個人進來斟酒,滿面堆笑,那手卻顫巍巍的,懷著畏懼。又陪笑道:「小人是這裡管家,名叫張順。只因是太公病了,家人正忙,小人因怕是莊家們伺候不周,將軍要吩咐什麼,盡可言語。」 說著,有兩個莊家又擔了大桶酒,譚稹謝道:「如此豐盛,實不敢當。俺等是行路之人,由梁山來。」 因通了三人名姓,怎樣由來,說了一遍。張順便道:「原來也都是勤勞王室的,如今這裡……」說到這裡,急縮住口,望院裡張了張,回來又低低說道:「這裡是賊世界了,不知何日才可出頭。」 王老好道:「但說不妨,這三位都監相公,是到梁山上去說降的。」 張順說道:「原是欽差幹辦,小人不知。」 譚稹問道:「你道那楊大官人他是兀誰?敢莫是失了生辰綱的楊制使嗎?」 張順搖首道:「不是,不是。這人是新任知縣相公一位親眷。」 吳天錫道:「知縣是誰?」 張順笑了道:「說來也是笑話,聞說這知縣相公,前在東京舊曹門裡當個酒保,只因他妹子花豔春,生的好面孔,唱的好曲詞,如今已嫁了梁山一位將軍,作了夫人。將軍又很是寵愛,夙日與軍師夫人和二王千歲夫人又拜的異姓姊妹,因此把他的兄長花占榮薦作定陶知縣。這個楊某名叫小梅,舊日也跟著花豔春拉吹弦索,有個家口非常淫蕩,因常向酒樓去作些生意,與這位知縣相公有些苟且,虧這楊小梅很是曠達,索性與自家娘子和酒保說明了,就贈與花占榮,作了老小。」 說到這裡,引的譚稹三人啞然失笑。吳天錫道:「這樣的好親眷倒也近便。」 王老好道:「這叫同淫,又叫同僚。但是那二王千歲是誰?」 張順道:「聞說是大王宋公明的令弟,叫宋清的。」 譚稹笑了道:「這樣官員怎能叫百姓心服?」 問張順道:「這人是在此作什麼?」 張順笑了道:「提起可笑。這人就因是官親,到處欺人,那詐哄民財的事不知多少。本縣有兩個緝捕都頭,都屬他管,名位與縣尉差不多,不知是什麼職名,也部領不少的軍卒,又不是本地士兵。有山東的、有河北的,俱是一等潑皮無賴貨。本地住民誰人敢惹,向日因太公為人不惜金錢,不時的買哄他,不然也早受蹂躪了。」 說著,見有莊家跑來喊嚷,說楊大官人到了,張順忙著便去迎接。譚稹四人道:「我等且睡,這樣的事,鄉民亦真個吃苦。宋江等賊真是該死。」 因一面說著話,就著春凳上解了衣服,脫了鞋襪。方欲合眼,猛聽那正院裡面一片聲嚷,隨著有哭的聲音。 譚稹坐起,又見有兩個伴當亦站在院裡踅,只當那病的太公必已絕氣。遲了半日,又聽著一片聲喊,又聞有打人聲音,乒乓亂響。接著,又婦人亂哭。忽見有莊家跑來,低低與譚稹等道:「諸位救命,俺家的人都被打了。幾位若肯去求情,救得性命也是好的。」 譚稹道:「是什麼大緊事。」 莊家喘了口氣道:「真是畜類!那那楊相公,不知有哪個壞種唆使他,來說我們姑娘好面龐兒俊俏,如今把接的女婿硬打跑了,強令姑娘與他拜堂,姑娘不依,老娘也破著死命與他拼死。仗他是手下人多,都捆倒了。如今連院公張順也吃縛了,要送到縣裡去治以重罪。」 吳天錫道:「這廝敢這麼無禮!」 掖了衣服,紮縛了衣襟袖口,掇一條槍,譚稹、馮有德也俱都穿戰靴,各執兵刃,都擁到院裡來。小梅正罵:「你這些囚囊的,不識抬舉,俺堂堂的兩院節級,哪一星兒辱沒你,必與那莊家漢吃糠咽菜去。俺成匹穿錦繡,論秤分金銀,時來運轉,也作個鈐轄判官,哪個英雄不出自草莽中。」 一面罵著,叫手下嘍卒們:「抄掠物件,把所有的俱上簿子,俺不看太公病,也一齊縛了去。」 剛說到此,譚稹已提了樸刀,三人都腳前腳後慢慢的走至跟前,小梅喝問道:「你等甚人?」 吳天錫也不答話,伸手一槍,刺中左腿。聽啊呀一聲叫,本來又是個烏龜,毫無筋骨,縮頭大喊,把好爺好祖宗叫個不住,餘的嘍卒望外便跑。馮有德道:「你等有一個要跑,看這棒麼?」 聞嗖的一聲響,掄個旋轉,眾人都嚇得吐舌,唱著把張順老娘都解了縛。有賀喜親眷們亦吃捆倒,當時扒起都望著譚稹等跪倒便拜。三人扶了道:「都不要拜,且看那女婿新娘是怎樣了,如有閃失,俺支解這烏龜。」 那小梅疼的叫苦,滿地鮮血。眾人把老娘挽著拜謝譚稹,又延至裡院去,母女哭道:「三位好意,老身就死也難報。只是我一家男女命該如此,雖然遇救,早晚也必遭賊毒手。只除是依了畜類作了親事,不然也沒有活路。拙夫又病在床上,明日縣裡必定來人,倘如要為這楊某來報此仇,一家也全是一死。如今三位救了一回,請看有什麼手使物件、金銀器皿,有愛要的儘管拿去,下余叫莊家一分,老身點火,也就是一家全盡了。」 說到這裡,哭成一片。三人也急的擦手,新娘哭的更不可言,莊家也各自抹淚,張順下跪道:「只求三位不要動身,且看著楊某等不往定陶送信,小的我有個計策,不知使得使不得。三位要肯其答應,這裡有小的出頭,連合那四鄉里正,連縣裡節級使臣緝捕都頭,裡應外合,克復此縣,拿了那花占榮去,解至都省。」 譚稹也激於義憤,慨然答應道:「這事倒當得效力,但你要勸慰媽媽和這個新娘子,少忍些苦,這便是國家無福,民遭塗炭。」 遂叱令跟來的伴當道:「你等去看護賊人,不許出去。」 張順道:「這須不妥。他們於西邊廟裡還有軍卒,也一齊收攏來,不許走漏才好。」 譚稹道:「這不幹你的事,你今就勸他母女莫行短見。俺等是國家軍官,遇這樣事自有處置。」 因告知吳天錫領著那莊客伴當等守護宅院,並看管楊小梅等,不許擅動。一面與馮有德雲將所有廟裡的大小嘍卒一總和牧羊一樣,乘夜喚了來,又用著大長索子穿了髮髻,都交與吳天錫按名監管。又去與張順計議,怎樣破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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