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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和尚笑了笑,念一聲佛,看那意思,皆因是每日散食犯人得救,因此都不致死亡所以人多。趙立笑道:「這都是師父功德。」

  又問在哪裡募化?這裡有什麼大戶?和尚說道:「若言大戶,這裡因連年荒旱,滿地盜賊,連一家可過的都算稀少。只有個退隱的黃相公,在前也作過轉運節度使,如今告老在家,所生二子,一個是節察判官,一個是知錄事參軍縣令,在山東陽穀呢。老人因一心行善,專意的給孤恤貧施捨銀米,俺這每日若他處化不來時,即往那莊上領取,每日是一百饅首、一桶水飯。」

  趙立問道:「這人在哪裡居住?」

  和尚道:「這人在龍塘岡,住家在東邊大孔集,亦有莊院離此亦不過二十里路,小僧是那裡來的。」

  趙立又道:「這裡那州官是誰?」

  和尚道:「這睢州太守叫什麼張大膽,進士出身,不知是哪裡人,是春間到任的。」

  趙立聽了,一一記下,又拿了一錠銀子與和尚道:「你知道俺是誰嗎?」

  和尚道:「不敢拜問,相公高姓?」

  趙立道:「俺就是梁山泊好漢豹子頭林冲便是。這些銀兩是贈予師父的。」

  那和尚笑著下拜道:「久仰威名。不想在這裡得遇,實出意外。只這銀子俺不敢受,頭領若佈施大眾的,俺便收領。若予小僧,卻是不必。」

  趙立笑著道:「你真混沌人,反正是我贈你的,佈施與否俺卻不問。」

  和尚搖著首,因聞著林冲名色已非一日,今聽此話,不禁在心裡故掇:人人都稱讚林冲是條好漢,今日一見,卻是個小人形景。遂放了銀子道:「教頭勿怪。小僧是心口相同,不是那別的僧人,指佛吃飯的。若佈施的,俺便往市上糴米,散與囚犯。若贈我的,俺一個出家人,要錢何用?以此我奉還頭領。」

  說著,放了銀子,合掌告辭。趙立也不甚為意,叱令嘍卒道:「你等送去,這是瘋和尚。」

  嘍卒領命,送著去了。

  眼看已日色平西,趙立吩咐道:「今晚要龍塘岡上搶那黃家,遇婦女時都帶了走,洒家已鰥過多年,連老小不曾有,今後也該擄一個作壓寨的夫人了。」

  嘍卒亦俱各大喜。當日初鼓,人馬起身,約行有五十餘里,見前面黑森森一所莊院,一聲呼哨,鼓噪而入,可憐那若大宅院,主人童僕皆在好睡。嘍羅都破窗而入,一刀一個,不知有多少性命,無分貴賤,一齊結果。餘下婦女,有幾個年紀輕的,皆被擄去。年紀老的,一刀見血。眾人又翻箱倒篋,掠取珠寶,不少的古玩陳設、書籍字畫,嘍卒因不知喜愛,隨意的踐踏、撕毀。又點了一把火,一齊焚去。院中有一個大黃狗,當時狂吠,兩眼和明燈一樣,逢人便咬,眾人因不敢前進。搶掠已畢,趙立於壁上寫字,右手二指蘸著人血,又從他懷袖裡取出字柬,乃當日下山時軍師密劄,上面有作成詩句,趙立一看,都不認識,從來又並不識字,哪裡會寫?遂問著嘍卒等,哪個會寫。內中有個應道:「小人會寫。」

  看這人時,身材也不及四尺,面黃肌瘦,兩眼和豬眼相似,好生難看,寨中都叫他三寸丁豆腐高。一手蘸血,依照那軍師簡帖,一揮而就。寫完了念誦道:「慷慨是林冲,潛居水泊中,宦家空緝捕,豪傑自逞雄。此日山撮鳥,他年必化龍,莫言招撫事,俺不受牢籠。」

  趙立也半解不解的,連連稱讚道:「軍師哥哥端的好才學。」

  嘍卒又往下念道:「今日我軍至,無非為借糧,亳州迎太守,汴地作沙場。本願居民上,招安入你娘,趙頭宜自省,老子是人皇。」

  下面又注寫年月林冲題的字樣。嘍卒以一心好貨,搶掠已畢,爭先逃走。黃狗於後面追著咬,竟有一人被狗撲倒,登時一口咬住脖項,又接連三五口,咬的腰腿皆傷,不能行動。

  次日晨起,有睢州張太守正過州橋頭,前有數對執事有鳴鑼開道的,見了黃狗,忙的驅逐。那狗也並不為意,望著那轎子亂咬。太守是一乘軟轎,轎窗以外有護衛,虞候們手執著鞭槍鐵鍊,兩邊護轎。一見有黃狗當道,齊聲吆喝,那狗把尾巴搖著,一口將轎夫咬住,行走不得。轎夫正嚷,太守已在轎裡看見,喝叫住轎。那狗又連把尾搖了幾搖,虞候叱喝,並不畏懼,揚首和太守張著眼,又望著東邊亂吠。太守笑道:「這狗是很生。」

  俯身問道:「黃犬,你有什麼冤仇要向我訴?」

  那狗又搖搖尾巴,太守喝著道:「且回衙去。」

  虞候領了言語,吩咐執事人等打道:「收衙。」

  領著黃狗,一直到府中。下轎即命著衙尉孔目伺候升堂,帶了那黃狗訊問。眾人因看著可笑,個個交頭接耳,談笑議論。太守吩咐道:「著差委本府緝捕觀察,領精明妥便的節級使臣,跟隨此犬前去踩訪。若見有犬吠之人,或見有什麼命盜大案,立即捉捕,不得違誤。」

  當時那緝捕觀察姓尉名連,因耳上生些黑斑,外號叫黑耳子尉連,當廳領命,即領那黃狗出來,至一間使臣房裡,叫他等候。那狗也怪,果然在地上臥下,等候眾人持了腰刀、拿了盤纏乾糧,那狗於前邊引路,出了東門。一人笑著道:「世間怪事都被俺撞見了,這樣熱天,又滿地青莊稼,跟著條狗到哪裡捉人去?這端的侮弄人。」

  尉連道:「是你等不知事。在仁宗皇帝時,開封府尹有個包老黑,那時就有狗告狀。」

  眾人因一路說著閒話兒,跟著黃狗來到莊中。這裡也別無住戶,只有一個賣涼粉的經過此處,叫賣半晌,沒有人買。又見那西院失了火,黑焰很高,沒人來救。正立著好納悶,只見有一隻黃狗在前狂跑,口中搭溜著熱舌頭,一面跑著唏噓喘氣,又三番兩次的扭著頭擺著尾,呆立著等候人。一時有幾個作公的跟了前來,那賣涼粉的暗暗叫苦道:「這真晦氣。白奔了六七里地,沒有開張,這裡又遇著白吃猴。」

  一邊叫苦,擔了那擔子便走。公人喝著道:「你休要走,俺等已走的乾渴,買你一盞。」

  說著都摘了頭上笠兒,用手扇著風,一人就喚著盛粉。眾人吃了,尉連因跟著黃狗來至院中,進房一看,忽啊呀一聲叫,驚得眾人都忙入來。只見那各屋倒的都是死屍,有穿著衣褲的,有赤裸裸的,滿牆滿地都是鮮血。又因著天氣暑熱,又腥又臭,黃狗又引至內院,只見那婦人衣履擲了一地,箱籠裡面皆已一空,內室是曾任轉運使守正功臣封金紫光祿大夫黃太傅的寢室,這時已魂魄歸天,壽終正寢。東邊壁上有兇手題的詩,尉連看了,一一記下。隨著又合院查看,即命一人往尋裡正。又把那賣涼粉的先行索住,賣涼粉的哭道:「小人亦並不知情,怎的索我?」

  那作公的罵道:「你休放刁,須知是黃狗告的。」

  說著四五個人先將那盆裡涼粉吃個罄淨,一面在地上乘涼,等候裡正。尉連就帶了一人押解著賣涼粉的,先至城中,稟明太守。

  太守亦吃驚不已,急著備馬,自來檢驗。一面將那只黃狗用繩索了,又取個極大木枷,先將那賣涼粉的釘了,押下死囚牢裡去。一面備文,申聞部省,乞請轉奏並移文各府州縣,小心提備,嚴緝凶匪。一時轟動了睢州一府,有作探的梁山嘍卒得此消息,飛報上山。林冲大驚道:「這真異怪?是誰去冒我名字作了這事。」

  女王亦甚是詫異,即往中軍帳請見宋江。這日是大會之日,眾山寨主都正在忠義堂訂立盟書。吳用、裴宣早將那趙立文告先已報知,正然議事,宋江起立道:「小可有幾宗條款,要求著諸位簽押。明日好祭告天地,一同歃血。」

  高托山道:「有話便提。」

  只見有郭盛來道:「外面有林上將軍有事求見。」

  吳翊問道:「哥哥有什麼要緊大事,何不請入。」

  宋江笑著道:「沒甚大事。」

  因遣著吳用去問,是何事若關緊要,等我和諸位寨主訂了盟書,晚間我到他寨去。吳用領命出來,與林冲接見。林冲氣昂昂的坐在椅上,吳用聲喏,林冲也並不答禮,只先問道:「在先刺客,洒家也不曾究問。今日是什麼鳥人,冒我名姓,又鬧了睢州府。俺想軍師必知底蘊。」

  說著,只見江金蘭、梁大猛率領著丫鬟、軍健,全身披掛,各持兵刃,倒吃了一驚。據說已將他本寨駐滿衛兵,非心腹的全已遣去,並派著沙貴立去睢州細探,若知那反賊下落,勢不兩立。吳用笑著道:「何須如此,此事要煩請戴將軍親走一遭,豈不捷便?」

  江金蘭道:「事不要急,須探得詳細了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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