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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行到四十里外,方纔去食店裏打火做些飯喫,只見一個人也撞將入來。時遷看時,不是別人,卻是神行太保戴宗。見時遷已得了物,兩個暗暗說了幾句話。戴宗道:「我先將甲投山寨去;你與湯隆慢慢地來。」

  時遷打開皮匣,取出那副雁翎鎖子甲來,做一包袱包了。戴宗拴在身上,出了店門,作起「神行法」,自投梁山泊去了。

  時遷卻把空皮匣子明明的拴在擔子上,吃了飯食,還了打火錢,挑上擔兒,出店門便走。到二十里路上,撞見湯隆,兩個便入酒店裏商量。湯隆道:「你只依我從這條路去。但過路上酒店、飯店、客店,門上若見有白粉圈兒,你便可就在那店裏買酒買肉喫;客店之中,就便安歇;特地把這皮匣子放在他眼睛頭,離此間一程外等我。」

  時遷依計去了。湯隆慢慢的喫了一回酒,卻投東京城裏來。

  且說徐寧家裏,天明,兩個婭嬛起來,只見樓門也開了,下面中門大門都不關。慌忙家裏看時,一應物件都有。兩個婭嬛上樓來對娘子說道:「不知怎的,門戶都開了!——卻不曾失了物件。」

  娘子便道:「五更裏,聽得樑上響,你說是老鼠廝打;你且看那皮匣子沒甚事麼?」

  兩個婭嬛看了,只叫得苦:「皮匣子不知那裏去了!」

  那娘子聽了,慌忙起來道:「快央人去龍符宮裏報與官人知道,教他早來跟尋!」

  婭嬛急急尋人去龍符宮報徐寧;連央了三四替人,都回來說道:「金鎗班直隨駕內苑去了,外面都是親軍護禦守把,誰人能彀入去!直須等他自歸。」

  徐寧娘子並兩個婭嬛如「熱鍋上螞蟻」,走頭無路,不茶不飯,慌做一團。

  徐寧直到黃昏時候,方纔卸了衣袍服色,著當直的背了,將著金鎗,慢慢家來。到得班門口,鄰舍說道:「娘子在家失盜!等候得觀察不見回來。」

  徐寧喫了一驚,慌忙走到家裏。兩個婭嬛迎門道:「官人五更出去,卻被賊人閃將入來,單單只把樑上那個皮匣子盜將去了!」

  徐寧聽罷,只叫那連聲的苦,從丹田底下直滾出口角來。娘子道:「這賊正不知幾時閃在屋裏!」

  徐寧道:「別的都不打緊,這副雁翎甲乃是祖宗留傳四代之寶,不曾有失!花兒王太尉曾還我三萬貫錢,我不曾捨得賣與他。恐怕久後軍前陣後要用,生怕有些差池,因此拴在樑上。多少人要看我的,我只推沒了。今次聲張起來,枉惹他人恥笑!今卻失去,如之奈何!」

  徐寧一夜睡不著,思量道:「不知是甚麼人盜了去?……也是曾知我這副甲的人!」

  娘子想道:「敢是夜來滅了燈時,那賊已躲在家裏了?……必然是有人愛你的,將錢問你買不得,因此使這個高手賊來盜了去。你可央人慢慢緝訪出來,別作商議,且不要『打草驚蛇』。」

  徐寧聽了,到天明起來,坐在家中納悶。

  早飯時分,只聽得有人扣問。當直的出去問了名姓,入來報道:「有個延安府湯知寨兒子湯隆,特來拜望。」

  徐寧聽罷,教請進客位裏相見。湯隆見了徐寧,納頭拜下,說道:「哥哥一向安樂!」

  徐寧答道:「聞知舅舅歸天去了,一者官身羈絆,二乃路途遙遠,不能前來弔問。並不知兄弟信息。一向在何處?今次自何而來?」

  湯隆道:「言之不盡!自從父親亡故之後,時乖運蹇,一向流落江湖。今從山東逕來京師探望兄長。」

  徐寧道:「兄弟少坐。」

  便叫安排酒食相待。湯隆去包袱內取出兩錠蒜條金,重二十兩,送與徐寧,說道:「先父臨終之日,留下這些東西,教寄與哥哥做遺念。為因無心腹之人,不曾捎來。今次兄弟持地到京師納還哥哥。」

  徐寧道:「感承舅舅如此掛念。我又不曾有半分孝順處,怎麼報答!」

  湯隆道:「哥哥,休恁地說。先父在日之時,常是想念哥哥這一身武藝,只恨山遙水遠,不能彀相見一面,因此留這些物與哥哥做遺念。」

  徐寧謝了湯隆,交收過了,且安排酒來管待。

  湯隆和徐寧飲酒中間,徐寧只是眉頭不展,面帶憂容。湯隆起身道:「哥哥,如何尊顏有些不喜?心中必有憂疑不決之事。」

  徐寧嘆口氣道:「兄弟不知,一言難盡!夜來家間被盜!」

  湯隆道:「不知失去了多少物事?」

  徐寧道:「單單只盜去了先祖留下那副鴈翎鎖子甲,又喚作『賽唐猊』。昨夜失了這件東西,以此心下不樂。」

  湯隆道:「哥哥那副甲,兄弟也曾見來,端的無比。先父常常稱讚不盡。卻是放在何處被盜了去?」

  徐寧道:「我把一個皮匣子盛著,拴縛在臥房中樑上;正不知賊人甚麼時候入來盜了去。」

  湯隆問道:「卻是甚等樣皮匣子盛著?」

  徐寧道:「是個紅羊皮匣子盛著,裏面又用香綿裹住。」

  湯隆失驚道:「紅羊皮匣子?……」

  問道:「不是上面有白線刺著綠雲頭如意,中間有獅子滾繡球的?」

  徐寧道:「兄弟,你那裏見來?」

  湯隆道:「小弟夜來離城四十里在一個村店沽酒喫,見個鮮眼睛黑瘦漢子擔兒上挑著。我見了,心中也自暗忖道:『這個皮匣子卻是盛甚麼東西的?……』臨出店時,我問道:『你這皮匣子作何用?』那漢子應道:『原是盛甲的,如今胡亂放些衣服。』必是這個人了。我見那廝卻似閃了腿的,一步步挑著了走。何不我們追趕他去?」

  徐寧道:「若是趕得著時,卻不是天賜其便!」

  湯隆道:「既是如此,不要耽擱,便趕去罷。」

  徐寧聽了,急急換上麻鞋,帶了腰刀,提條朴刀,便和湯隆兩個出了東郭門,拽開腳步,迤邐趕來。前面見有白圈壁上酒店裏,湯隆道:「我們且喫碗酒了趕,就這裏問一聲。」

  湯隆入得門坐下,便問道:「主人家,借問一聲,曾有個鮮眼黑瘦漢子挑個紅羊皮匣子過去麼?」

  店主人道:「昨夜晚是有這般一個人挑著個紅羊皮匣子過去了;一似腿上喫跌了的,一步一顛走。」

  湯隆道:「哥哥,你聽卻如何?」

  徐寧聽了,做聲不得。兩個連忙還了酒錢,出門便去。前面又見一個客店,壁上有那白圈。湯隆立住了腳,說道:「哥哥,兄弟走不動了,和哥哥且就這客店裏歇了,明日早去趕。」

  徐寧道:「我卻是官身,倘或點名不到,官司必然見責,如之奈何?」

  湯隆道:「這個不用兄長憂心,嫂嫂必自推個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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