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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武松收了刀,藏了骨頭銀子,算還酒錢,便同何九叔望鄆哥家裏來。卻好走到他門前,只見那小猴子挽著個柳籠栲栳在手裏,糴米歸來。何九叔叫道:「鄆哥,你認得這位都頭麼?」

  鄆哥道:「解大蟲來時,我便認得了!你兩個尋我做甚麼?」

  鄆哥那小廝也瞧了八分,便說道:「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歲沒人養贍,我卻難相伴你們喫官司耍。」

  武松道:「好兄弟。」

  便去身邊取出五兩來銀子。「你把去與老爹做盤纏,跟我來說話。」

  鄆哥自心裏想道:「這五兩銀子如何不盤纏得三五個月?便陪侍他喫官司也不妨!」

  將銀子和米把與老兒,便跟了二人出巷口一個飯店樓上來。武松叫過賣造三分飯來,對鄆哥道:「兄弟,你雖年紀幼小,倒有養家孝順之心。卻纔與你這些銀子,且做盤纏。我有用著你處,事務了畢時,我再與你十四五兩銀子做本錢。你可備細說與我:你怎地和我哥哥去茶坊裏捉姦?」

  鄆哥道:「我說與你,你卻不要氣苦。我從今年正月十三日提得一籃兒雪梨要去尋西門慶大郎掛一勾子,一地沒尋他處。問人時,說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裏,和賣炊餅的武大老婆做一處;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裏。』我聽得了這話,一逕奔去尋他,叵耐王婆老豬狗,攔住不放我入屋裏去。喫我把話來侵他底子,那豬狗便打我一頓栗暴,直叉我出來,將我梨兒都傾在街上。我氣苦了,去尋你大郎,說與他備細,他便要去捉姦。我道:『你不濟事,西門慶那廝手腳了得!你若捉他不著,反喫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約在巷口取齊,你便少做些炊餅出來。我若張見西門慶入茶坊裏去時,我先入去,你便寄了擔兒等著。只看我丟出籃兒來,你便搶入來捉姦。』我這日又提了一籃梨兒,逕去茶坊裏,被我罵那老豬狗,那婆子便來打我;喫我先把籃兒撇出街上,一頭頂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卻搶入去時,婆子要去攔截,卻被我頂住了,只叫得:『武大來也!』原來倒喫他兩個頂住了門。大郎只在房門外聲張;卻不提防西門慶那廝開了房門,奔出來,把大郎一腳踢倒了。我見那婦人隨後便出來,扶大郎不動,我慌忙也自走了。過得五七日,說大郎死了。我卻不知怎麼死了!」

  武松問道:「你這話是實了?你卻不要說謊!」

  鄆哥道:「便到官府,我也只是這般說!」

  武松道:「說得是,兄弟。」

  便討飯來喫了,還了飯錢。三個人下樓來。何九叔道:「小人告退。」

  武松道:「且隨我來,正要你們與我證一證。」

  把兩個一直帶到縣廳上。

  知縣見了,問道:「都頭告甚麼?」

  武松告說:「小人親兄武大被西門慶與嫂通姦,下毒藥謀殺性命。這兩個便是證見。要相公作主則個。」

  知縣先問了何九叔並鄆哥口詞,當日與縣吏商議。原來縣吏都是與西門慶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說;因此,官吏通同計較道:「這件事難以理問。」

  知縣道:「武松,你也是個本縣都頭,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姦見雙,捉賊見贓,殺人見傷。』你那哥哥的屍首又沒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姦;如今只憑這兩個言語,便問他殺人公事,莫非忒偏向麼?你不可造次。須要自己尋思,當行即行。」

  武松懷裏去取出兩塊酥黑骨頭,十兩銀子,一張紙,告道:「覆告相公:這個須不是小人捏造出來的。」

  知縣看了道:「你且起來,待我從長商議。可行時便與你拿問。」

  何九叔、鄆哥都被武松留在房裏。當日西門慶得知,卻使心腹人來縣裏許官吏銀兩。

  次日早晨,武松在廳上告稟,催逼知縣拿人。誰想這官人貪圖賄賂,回出骨殖並銀子來,說道:「武松,你休聽外人挑撥和西門慶做對頭;這件事不明白,難以對理。聖人云:『經目之事,猶恐未真;背後之言,豈能全信?』不可一時造次。」

  獄吏便道:「都頭,但凡人命之事,須要屍、傷、病、物、蹤,五件俱全,方可推問得。」

  武松道:「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卻又理會。」

  收了銀子和骨殖,再付與何九叔收了;下廳來到自己房內,叫土兵安排飯食與何九叔同鄆哥喫,「留在房裏相等一等,我去便來也。」

  又自帶了三個土兵,離了縣衙,將了硯瓦筆墨,就買了三五張紙藏在身邊;就叫兩個土兵買了個豬首,一隻鵝,一隻雞,一擔酒,和些果品之類,安排在家裏。約莫也是巳牌時候,帶了個土兵來到家中。那婦人已知告狀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著膽看他怎的。武松叫道:「嫂嫂下來,有句話說。」

  那婦人慢慢地行下樓來,問道:「有甚麼話說?」

  武松道:「明日是亡兄斷七;你前日惱了諸鄰舍街坊,我今日特地來把杯酒,替嫂嫂相謝眾鄰。」

  那婦人大剌剌地說道:「謝他們怎地?」

  武松道:「禮不可缺。」

  喚土兵先去靈床子前,明晃晃的點起兩枝蠟燭,焚起一爐香,列下一陌紙錢;把祭物去靈前擺了,堆盤滿宴,鋪下酒食果品之類;叫一個土兵後面燙酒,兩個土兵門前安排桌凳,又有兩個前後把門。

  武松自分付定了,便叫:「嫂嫂,來待客。我去請來。」

  先請隔壁王婆。那婆子道:「不消生受,教都頭作謝。」

  武松道:「多多相擾了乾娘,自有個道理。先備一杯菜酒,休得推故。」

  那婆子取了招兒,收拾了門戶,從後門走過來。武松道:「嫂嫂坐主位,乾娘對席。」

  婆子已知道西門慶回話了。放心著喫酒。兩個都心裏道:「看他怎地!」

  武松又請這邊下鄰開銀舖的姚二郎姚文卿。二郎道:「小人忙些,不勞都頭生受。」

  武松拖住便道:「一杯淡酒,又不長久,便請到家。」

  那姚二郎只得隨順到來,便教去王婆肩下坐了。又去對門請兩家。——一家是開紙馬舖的趙四郎趙仲銘。四郎道:「小人買賣撇不得,不及陪奉。」

  武松道:「如何使得?眾高鄰都在那裏了。」

  不由他不來,被武松扯到家裏道:「老人家爺父一般。」

  便請在嫂嫂肩下坐了。又請那對門賣冷酒店的胡正卿。那人原是吏員出身,便瞧道有些尷尬,那裏肯來?被武松不管他,拖了過來,卻請去趙四郎肩下坐了。武松道:「王婆,你隔壁是誰?」

  王婆道:「他家是賣餛飩兒的張公。」

  張公卻好正在屋裏,見武松入來,喫了一驚道:「都頭沒甚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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