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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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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賜名已罷,把度牒轉將下來。書記僧填寫了度牒,付與魯智深收受。長老又賜法衣袈裟,教智深穿了。監寺引上法座前,長老與他摩頂受記道:「一要皈依佛性,二要皈奉正法,三要皈敬師友:此是『三皈』。『五戒』者:一不要殺生,二不要偷盜,三不要邪淫,四不要貪酒,五不要妄語。」 智深不曉得戒壇答應「能」「否」二字,卻便道:「洒家記得。」 眾僧都笑。受記已罷,趙員外請眾僧到雲堂裏坐下,焚香設齋供獻。大小職事僧人,各有上賀禮物。都寺引魯智深參拜了眾師兄、師弟,又引去僧堂背後選佛場坐地。當夜無事。 次日,趙員外要回,告辭長老,留連不住。早齋已罷,並眾僧都送出山門。趙員外合掌道:「長老在上,眾師父在此,凡事慈悲!小弟智深乃是愚鹵直人,早晚禮數不到,言語冒瀆,誤犯清規,萬望覷趙某薄面,恕免恕免!」 長老道:「員外放心。老僧自慢慢地教他念經誦咒,辦道參禪。」 員外道:「日後自得報答。」 人叢裏,喚智深到松樹下,低低分付道:「賢弟,你從今日難比往常。凡事自宜省戒,切不可托大。倘有不然,難以相見。保重保重!早晚衣服,我自使人送來。」 智深道:「不索哥哥說,洒家都依了。」 當時趙員外相辭了長老,再別了眾人上轎,引了莊客,托了一乘空轎,取了盒子,下山回家去了。當下長老自引了眾僧回寺。 話說魯智深回到叢林選佛場中禪床上撲倒頭便睡。上下肩兩個禪和子推他起來,說道:「使不得;既要出家,如何不學坐禪?」 智深道:「洒家自睡,干你甚事?」 禪和子道:「善哉!」 智深喝道:「團魚洒家也喫,甚麼『鱔哉』?」 禪和子道:「卻是苦也!」 智深便道:「團魚大腹,又肥甜了好喫,那得苦也?」 上下肩禪和子都不睬他,繇他自睡了。次日,要去對長老說知智深如此無禮。首座勸道:「長老說道他後來證果非凡,我等皆不及他,只是護短。你們且沒奈何,休與他一般見識。」 禪和子自去了。智深見沒人說他,每到晚便放翻身體,橫羅十字,倒在禪床上睡;夜間鼻如雷響;要起來淨手,大驚小怪,只在佛殿後撒尿撒屎,遍地都是。侍者稟長老說:「智深好生無禮!全沒些個出家人禮面!叢林中如何安著得此等之人!」 長老喝道:「胡說!且看檀越之面,後來必改。」 自此無人敢說。 魯智深在五臺山寺中不覺攪了四五個月。時遇初冬天氣,智深久靜思動。當日晴明得好,智深穿了皂衣直裰,繫了鴉青絛,換了僧鞋,大踏步走出山門來,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鵝頸懶凳上,尋思道:「干鳥麼!俺往常好肉每日不離口;如今教洒家做了和尚,餓得乾癟了!趙員外這幾日又不使人送些東西來與洒家喫,口中淡出鳥來!這早晚怎地得些酒來喫也好!」 正想酒哩,只見遠遠地一個漢子挑著一付擔桶,唱上山來,上蓋著桶蓋。那漢子手裏拿著一個鏇子,唱著上來;唱道: 九里山前作戰場,牧童拾得舊刀鎗。 順風吹動烏江水,好似虞姬別霸王。 魯智深觀見那漢子挑擔桶上來,坐在亭子上看。這漢子也來亭子上,歇下擔桶。智深道:「兀那漢子,你那桶裏甚麼東西?」 那漢子道:「好酒。」 智深道:「多少錢一桶?」 那漢子道:「和尚,你真個也作是耍?」 智深道:「洒家和你耍甚麼?」 那漢子道:「我這酒,挑上去只賣與寺內火工道人、直廳、轎夫、老郎們,做生活的喫。本寺長老已有法旨:但賣與和尚們喫了,我們都被長老責罰,追了本錢,趕出屋去。我們見關著本寺的本錢,見住著本寺的屋宇,如何敢賣與你喫?」 智深道:「真個不賣?」 那漢子道:「殺了我也不賣!」 智深道:「洒家也不殺你,只要問你買酒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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