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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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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休絮煩。魯達自此之後在這趙員外莊上住了五七日。忽一日,兩個正在書院裏閒坐說話,只見金老急急奔來莊上,逕到書院裏見了趙員外並魯提轄;見沒人,便對魯達道:「恩人,不是老漢心多。為是恩人前日老漢請在樓上喫酒,員外誤聽人報,引領莊客來鬧了街坊,後卻散了。人都有些疑心,說開去,昨日有三四個做公的來鄰舍街坊打聽得緊,只怕要來村裏緝捕恩人。倘或有些疏失,如之奈何?」 魯達道:「恁地時,洒家自去便了。」 趙員外道:「若是留提轄在此,恐誠有些山高水低,教提轄怨恨,若不留提轄來,許多面皮都不好看。趙某卻有個道理,教提轄萬無一失,足可安身避難;只怕提轄不肯。」 魯達道:「洒家是個該死的人,但得一處安身便了,做甚麼不肯!」 趙員外道:「若如此,最好。離此間三十餘里,有座山,喚做五臺山。山上有一個文殊院,原是文殊菩薩道場。寺裏有五七百僧人,為頭智真長老,是我弟兄。我祖上曾捨錢在寺裏,是本寺的施主檀越。我曾許下剃度一僧在寺裏,已買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只不曾有個心腹之人了這條願心。如是提轄肯時,一應費用都是趙某備辦。委實肯落髮做和尚麼?」 魯達尋思道:「如今便要去時,那裏投奔人?不如就了這條路罷。」 便道:「既蒙員外做主,洒家情願做和尚。專靠員外照管。」 當時說定了,連夜收拾衣服盤纏段疋禮物。次日早起來,叫莊客挑了,兩個取路望五臺山來。辰牌巳後,早到那山下。趙員外與魯提轄兩乘轎子抬上山來,一面使莊客前去通報。到得寺前,早有寺中都寺,監寺,出來迎接。兩個下了轎子,去山門外亭子上坐定。寺內智真長老得知,引著首座、侍者,出山門外來迎接。趙員外和魯達向前施禮。智真長老打了問訊。說道:「施主遠出不易。」 趙員外答道:「有些小事,特來上剎相浼。」 智真長老便道:「且請員外方丈喫茶。」 趙員外前行,魯達跟在背後。當時同到方丈。長老邀員外向客席而坐。魯達便去下首坐在禪椅上。員外叫魯達附耳低言:「你來這裏出家,如何便對長老坐地?」 魯達道:「洒家不省得。」 起身立在員外肩下。面前首座、維那、侍者、監寺、知客、書記,依次排立東西兩班。 莊客把轎子安頓了,一齊搬將盒子入方丈來,擺在面前。長老道:「何故又將禮物來?寺中多有相瀆檀越處。」 趙員外道:「些小薄禮,何足稱謝。」 道人、行童,收拾去了。 趙員外起身道:「一事啟堂頭大和尚:趙某舊有一條願心,許剃一僧在上剎,度牒詞簿都已有了,到今不曾剃得。今有這個表弟,姓魯,是關內漢出身;因見塵世艱辛,情願棄俗出家。萬望長老收錄,大慈大悲,看趙某薄面,披剃為僧。一應所用,弟子自當準備。萬望長老玉成,幸甚!」 長老見說,答道:「這個因緣是光輝老僧山門,容易,容易!且請拜茶。」 只見行童托出茶來。茶罷,收了盞托,真長老便喚首座、維那,商議剃度這人;分付監寺、都寺,安排齋食。 只見首座與眾僧自去商議道:「這個人不似出家的模樣。一雙眼卻恁兇險!」 眾僧道:「知客,你去邀請客人坐地,我們與長老計較。」 知客出來請趙員外、魯達到客館裏坐地。首座眾僧稟長老,說道:「卻纔這個要出家的人,形容醜惡,相貌兇頑,不可剃度他,恐久後累及山門。」 長老道:「他是趙員外檀越的兄弟。如何撤得他的面皮?你等眾人且休疑心,待我看一看。」 焚起一炷信香,長老上禪椅盤膝而坐,口誦咒語,入定去了;一炷香過,卻好回來,對眾僧說道:「只顧剃度他。此人上應天星,心地剛直。雖然時下兇頑,命中駁雜,久後卻得清淨。證果非凡,汝等皆不及他。可記吾言,勿得推阻!」 首座道:「長老只是護短,我等只得從他。不諫不是,諫他不從便了!」 長老叫備齊食請趙員外等方丈會齋。齋罷,監寺打了單賬。趙員外取出銀兩,教人買辦物料;一面在寺裏做僧鞋、僧衣、僧帽、袈裟、拜具。一兩日,都已完備。長老選了吉日良時,教鳴鐘擊鼓,就法堂內會大眾。整整齊齊五六百僧人,盡披袈裟,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禮,分作兩班。趙員外取出銀錠、表裏、信香,向法座前禮拜了。表白宣疏已罷,行童引魯達到法座下。維那教魯達除下巾幘,把頭髮分做九路綰了,捆揲起來。淨髮人先把一週遭都剃了,卻待剃髭鬚。魯達道:「留下這些兒還洒家也好。」 眾僧忍笑不住。真長老在法座上道:「大眾聽偈。」 念道:「寸草不留,六根清淨;與汝剃除,免得爭競。」 長老念罷偈言,喝一聲:「咄!盡皆剃去!」 剃髮人只一刀,盡皆剃了。首座呈將度牒上法座前請長老賜法名。長老拿著空頭度牒而說偈曰: 靈光一點,價值千金; 佛法廣大,賜名智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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