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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王慶打死張太尉 夜走永州遇李傑


  五里亭亭一小峰,上分南北與西東。
  世間多少迷途者,一指還教大道中。

  卻說王慶將紅羅,同院子來見小夫人曰:「小人聞知夫人來日生辰,聊具這疋紅羅與夫人上壽。」

  夫人見了歡喜曰:「你有甚方便,我為你對相公說。」

  院公告曰:「不知此人有甚事,觸突太尉,不時只管打他。如今被打難行,望夫人與太尉說知,依前發他下牢城營去,恩德不淺也。」

  夫人曰:「我自有道理。」

  王慶辭謝出來。

  且說張世開醉了,來到小夫人房內。小夫人曰:「王慶無甚罪過,妾聞終日打他,今日送疋紅羅與我上壽,若不中用,依舊發下牢城營去罷。」

  張世開不依夫人勸。次日出到廳上,便喚王慶曰:「你好大膽,敢把紅羅去引誘我小夫人,非奸有意!」

  叫打一百棒。王慶苦告,不饒,打一棒大叫一聲,打二棒時,叫不得了,眾人哀告方止。王慶拜謝,自去討棒瘡膏藥將息。

  世開不聽夫人,又責王慶,因此小夫人終日閉上房門不睬他。次日管家婆與眾置酒與打和。當夜太尉吃得大醉,不肯去睡,纏至三更,兩個夫人焦燥,各自去睡。張世開見夫人焦燥,卻沒安身處,便走出廳來,伏幾廁臥。當夜王慶值日,在堂前伺候。世開醒來,見王慶曰:「我要解手登東廝。」

  王慶即點個燈籠來到東廝,不期誤燒燈籠。世開曰:「你故意燒破燈籠驚我,明日我出堂重打你五十棒,一棒也不饒。」

  王慶聽說大怒,就將挑燈杖在手,叫曰:「張世開,你與龐元報仇,要打死我,我今先下手為強。」

  只一杖把張世開打死了。王慶大叫曰:「四司六局,眾人聽著,打死張世開者,王慶也。眾人不必趕來。」

  便跳出牆外,拽開腳步而走。眾人聽得,各執槍棒趕來,趕了十里餘趕不上,即回去了。

  這王慶走出城外,望東而逃。一日一夜走了二百餘里,來到永鎮城。王慶走入店中買酒,忽見金劍先生,李傑便曰:「王慶休買酒食,且到敝莊。」

  引至草堂,安排酒食相待。李傑問:「王丈,因甚到此?」

  慶曰:「一言難盡。當初配李州,指望胡亂度日,又撞著張世開的妻舅龐元……」

  把那使棒一節,把打死世開的事說了一遍。李傑曰:「原來如此,前番之卦又應了。」

  王慶曰:「今日又得幸遇先生,未知此去若何?」

  傑曰「再與你蔔一課,看前程如何?」

  便焚香禱祈,排下卦象。傑曰:「此卦枯木長花梢之象。」

  更有四句卦象曰:

  三段英雄地,紅桃處處新。
  更名改姓發,結果在河清。

  李傑寫罷曰:「向後受萬人唱喏,自稱王霸,改姓更名,至囑至囑。」

  王慶曰:「若是後來得見天日,重重謝你。」

  李傑曰:「吾有父親吳太公。」

  王慶曰:「緣何二姓?」

  傑曰:「我是過房與他為子,他做保甲司公,吾寫書一封,與兄去那裡住幾時。」

  王慶收書拜別李傑。行了五六里路,來到吳太公莊上,人報太公,出來接入草堂,賓主而坐。王慶取書遞與太公,太公拆觀大喜,原來李傑把王慶的事一一寫在書上,教收留他。吳太公曰:「閣下是總管王丈,聞足下久矣,今日幸得相遇。」

  便教安排酒來相待。太公曰:「老拙今年七十有二,自從做了保甲司公,被我收了幾處大寇,敝莊雖有五六十個莊客,武藝不十分精熟,足下乃八十萬禁軍教頭,敢煩指教,未知尊意何如?」

  王慶曰:「多感盛德,謹領尊命。」

  太公即喚莊客,分付曰:「我請師父教你們武藝,都來參拜師父。」

  已畢。

  自此,王慶在吳太公莊上教演武藝。一月有餘,眾各精熟。太公自與王慶合棒,王慶勝了,太公大喜。次日有人遞公文來,卻是李州申奏朝廷,行下榜文:著諸州府縣市鎮鄉村保裡,並要晝影圖形,給賞十萬貫錢,捕捉打死兵馬提轄正犯王慶。王慶見了大驚,太公曰:「吾是保甲司公,今藏足下在此,深為不便。」

  當下太公將銀五兩,樸刀一把,棒兩條,小旗一面,上寫:槍棒教頭李德。王慶收了銀物,拜辭太公,披奔龔正家去。

  走了二日,來到一樹林邊,見前面一派鼓樂之聲,是送新婦的,那轎後馬上坐的卻是龔正。王慶見了,便入林裡張望。漸漸來至前面,是一所莊上,忽聽內林叢一聲鑼響,走出二三十人,為首一大漢,手挺樸刀,攔住大叫曰:「吾在此等你多時,我姓項名襄,與你無仇,你捉我到官,刺配永州。今日且吃我幾樸刀。」

  龔正慌忙劄縛起衣袖,提樸刀在手,大怒曰:「你來壞吾好事。」

  便挺樸刀來迎。二人鬥上數合,被項襄右腳上搠了幾樸刀。龔正忍疼又鬥三五合,看看要走,忽聽林內一人大叫:「強賊,休害龔都頭!」

  項襄聽得回身便與王慶鬥了數合,被王慶一樸刀搠死,眾嘍囉走散。龔正大喜問曰:「王丈一向在何處?」

  王慶叫曰:「我不是王慶,乃是李德。」

  龔正與眾人曰:「今日且回,另日再成親。」

  一行人伴,到四路鎮來。龔正請王慶到堂上拜謝曰:「今日若非王丈,吾命休矣。」

  王慶將前事一一說了:「逃走在永鎮城,遇著金劍先生李傑,得書去謁吳太公,莊上住了月余,行文來到,因此裝做使棒教頭,改名李德來投。恩人不期,途中偶遇。」

  龔正曰:「苦哉!你今只在我家避難,教我莊客武藝。」

  王慶曰:「多謝恩人,量如滄海。」

  王慶住了月余,教莊客武藝精熟。忽一日,龔正曰:「自從相會,不曾與你較量一棒。」

  便喚莊客打掃麥場。正與王慶較量棒子,不期牆外一個人是黃達莊客,因來汲水,聽得牆內棒聲,就在牆縫裡望見王慶使棒,忙歸報與黃達。達即引三五十個莊客,圍住龔正莊上,叫曰:「窩藏王慶,快快縛出!」

  王慶聽了,走入後山去躲了。龔正曰:「黃保甲,你在此大驚小怪,我豈不知事理。」

  黃達曰:「不必支吾。」

  正曰:「任你去搜。」

  達即引眾,入家搜,覓不見,走入後門望山上。王慶聽得下面喧鬧,伸頭來探,被黃達見了,便叫曰:「王慶,好好下山受縛,我好生伏事你。」

  王慶大怒,執棒在手來迎,只一棒把黃達腦髓打出,眾莊客叫曰:「黃達被王慶打死了,這番你卻賴不過。」

  龔正叫苦,王慶便曰:「汝等可縛吾去見官,免致負累。」

  那龔正曰:「兄長差矣,我怎肯做這等人,你今詐做承局打扮,連夜快走,這場官司我自去理會。」

  說罷便取黃旗一面,銅鈴七枚,白金一百兩與王慶,王慶收了,拜謝。當日便走。

  行了數日,來到淮西地界,到一所林子,王慶入去歇腳。只聽得林子裡亦有夥人歇腳,那人見王慶來曰:「兄長從那裡來?」

  王慶曰:「從京師來,要去淮安州下公文。」

  那人曰:「兄長生得長大,面上有金印,恐難過淮河浮橋。」

  王慶曰:「如何過不得?」

  那人曰:「橋上有一百人把守,見我生得長大,又是麻鬍子,便說我是王慶,不由我分說,劈頭便打,只見一人走來救我,說道:『不要打,他是我的兄弟。』眾人見說,即便放了我,我亦胡亂叫他做哥哥。他送我過橋來,對我說:『你去路上,若是撞見一似這等壞了頭面的人,你對他說知,教他先來尋我,我便認他做兄弟,我護他過橋去。』」王慶曰:「他姓甚名誰?」

  那人曰:「他在浮橋邊住,姓范名全,在鎮陽城裡做院子,叫他做范院長。你去見他,認他做哥哥,便過得橋去。」

  王慶曰:「謝兄指教。」

  忖曰:「莫非是我姨兄?」

  行至淮西東鎮市,見一人在店裡坐,便問曰:「范院長住在哪裡?」

  那人指曰:「對門班竹簾子便是。」

  王慶入見范娘子,唱喏曰:「尊嫂嫂,小弟敬來看哥哥。」

  范娘子答曰:「你哥哥未歸,且請坐下。」

  少刻范全回來,見王慶吃了一驚,原來范全與王慶是兩姨兄弟。王慶曰:「小弟特來探望哥哥。」

  范便令妻子安排酒飯與王慶吃了,五大碗,全妻曰:「汝弟會吃飯,難為打火。」

  范全曰:「他今才到,你且閉嘴。」

  王慶住了十數日,范全盤費都吃盡了,只得把衣服典當,與他吃。

  一日,范全取一個骰盤,六隻色仔,對王慶曰:「此去二里有座林子,喚做椒花快活林,裡面有二十餘處賭場,我拿你嫂嫂衣裳當得四百錢在此,你可胡亂去開個賭場,到晚也有三五貫錢回來,強如在家閑坐。」

  王慶接過四百錢,到快活林裡,卻是來得早些。王慶見一段淨地,就要放下骰盤,只見一人來曰:「我便是出林虎,你是誰?」

  王慶曰:「我是范院長義弟李德。」

  那人曰:「足下休罪,這片淨地有人占了的,你去前面有未掃的地段,可去開場。」

  王慶只得前去掃淨一段地面,排下骰碗放那,錢在地上。良久,只見來賭的都在別處去賭,只有王慶坐處沒人來賭。等到日斜,肚裡又饑,只見賣蒸餅的來,王慶就取十文錢買五個蒸餅吃了。又見賣香辣濩肺的,王慶又買了十文錢吃了。看看到晚,別人都收拾,王慶也只得收拾回家,肚裡好悶。嫂子問曰:「叔叔,今日利市麼?」

  王慶曰:「我恁晦氣。」

  睜著雙眼看嫂子。嫂子曰:「叔叔和誰鬧來。」

  王慶曰:「不是和人鬧,實不瞞嫂嫂說,今早去林子裡,有出林虎不與我攤場,只得往前面開了鋪,坐下一日,並沒一人下場,都去別處賭了。今日買點心吃,到去了幾十文錢。」

  嫂嫂聽了,柳眉直豎,星眼圓睜曰:「不知你因甚焦燥,原來作下馬威也。不幹叔叔事,是我那魍魎,等他回來和他理會。」

  王慶知自己過,不敢討晚飯,自去睡了。范全吃得大醉回來,渾家見他醉了,不說,各自睡了。范全睡到二更醒來,叫妻子曰:「今日叔叔利市如何?」

  妻子罵曰:「你這喬才賊,把我衣服典錢,與他買物事吃,止剩得一半錢回來,到會作下馬威。」

  范全被妻子罵了一夜。

  次日王慶起來,吃了飯,將錢又去林中開場。坐了半日,又沒人來賭。看看至午,肚中又饑,不敢買物吃,餓了一日,只見三個人入林子來,扛著五層蒸籠。那後生取出籠內饅頭,每人一個,團團俵了。卻俵到王慶面前來,王慶只道是施散的,便說多把一個我吃。王慶喜曰:「這是救命的菩薩!」

  日將晚,見一個女子,引兩個莊客入來,眾人見了,都起身唱喏。那女子曰:「適間謝你們點心。」

  眾人都把錢還那女子,每人一百錢,看看掠到王慶面前,王慶叫曰:「苦也,好貴饅頭,我只說是施散的,原來賣的一百錢一個。我只有二百錢還了她,怎得歸家?!」

  把二百錢遮在衣裡。那女子來到面前,看了王慶自曰:「好個大漢,把饅頭錢來。」

  王慶笑曰:「今日不曾發市。」

  那女子大怒,把王慶一腳踢倒,把錢盡拿去了。王慶好悶,要赴去問那女子取錢,眾人曰:「這女子是段家莊女孩兒,不比別人,這裡俗語說:甯吃三鬥糠,莫惹段家莊,寧吃三鬥醋,莫行段家路。她的父親喚作段老虎,他大哥是二大蟲,小兄弟是段五虎,這女子喚做淮西天魔,誰敢惹她。」

  王慶聽了,只得收拾回家,把桌子一拍,大叫曰:「今日又晦氣了。」

  嫂子吃了一驚曰:「又怎的?」

  王慶將散饅首搶錢一事說了。嫂子曰:「如今將錢使沒了,我的衣裳幾時取得回來,到拍桌子打燈,作下馬威。」

  王慶只得忍氣。到晚,范全回家,妻子把范全罵了一夜。

  次早,王慶起來,打了一缸水,燒著火,因去取柴,見桌板上油單紙,包著一把樸刀,在王慶見了喝采曰:「既有此物件,不去做,卻作別經營。」

  只因這件物,直教王慶受萬人唱喏,應了金劍先生四句卦象。正是:禽靜始知蟬在樹,燈殘方見月臨窗。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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