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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王慶遇龔十五郎 滿村嫌黃達鬧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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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門壯士吳門豪,竹裡置鉤魚隱刀。 感君恩重與君死,泰山一擊輕鴻毛。 卻說王慶入到店內問曰:「龔十五郎在家麼?」 只見龔正出來見了王慶,便問:「高姓?」 答曰:「姓王名慶,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 龔正曰:「聞名久矣。」 邀入草堂。王慶取出書來遞與龔正,拆開看了,十分歡喜,便安排酒食相待。龔正曰:「總管如何被害?」 王慶將前事說了。龔正曰:「總管如此受屈!某亦是捕盜官兵,家兄五年不相來往。當初因些閒事,今日幸遇總管至此。」 王慶曰:「感蒙二公,無恩可報。」 一連留住數日,防送公人催逼王慶上路。龔正曰:「這一村境都屬小弟聽管,明日辦些酒食,請眾鄰到此,王兄可使一回棒子,小弟教每人出錢一貫,作送路盤費。」 王慶曰:「此恩難報。」 龔正即殺牛置酒。 次日教莊客打起聚義鼓,南村北村,老幼都到龔正莊上來。眾人曰:「都頭有甚言語?」 正曰:「今請眾高鄰到舍吃些酒,小弟有個交誼兄長,乃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被人謀奪本職,刺配到此,使得好棒,如今教誼兄使合棒,伏事列位。」 即請王慶出來與眾人相見。眾人曰:「好個大漢子。」 王慶提棒在手,望空一撇高三丈,王慶背叉手接住,把棒輪動如風車一般。眾人看見喝采不止。又使了幾個旗鼓勢,龔正曰:「告列位高鄰,送些標手。」 眾人聽罷,各出錢一貫,共有五百貫錢在地上。王慶正待收起,忽一人走來喝曰:「且住,適間使的棒子,只瞞得眾人,瞞不得我。我是保甲司公,敢與我使合棒?若贏得我時,這五百貫錢與你收去。勝不得我,這錢休想!」 此人原來姓黃名達,綽號滿村嫌。龔正曰:「王兄沒奈何,只顧與他使合棒。」 王慶便把棒與黃達,鬥了數合,黃達抵敵不住,王慶卻將棒頭點尿水,抹黃達一口,黃達輸了,走往河下洗口。眾人笑曰:「耍得這廝卻好。」 王慶拜謝眾人提了錢,各自回去。龔正又將一領衲襖與王慶,曰:「此襖你可貼肉穿,襖內都是碎銀金片,與兄急難使用。」 王慶謝曰:「感激周濟之恩,異日犬馬之報。」 龔正曰:「到李州住不得時,可來我家住也不妨。」 王慶拜辭,與公人上路。行了三十里,只見黃達領三十人,各拿槍棒,趕來大叫:「配軍休走。」 王慶曰:「我在龔家讓你是個保甲司公,卻不打你,只抹你一口尿水,你今趕來送死。」 黃達大怒,挺刀殺來,王慶閃過。鬥了數合,黃達抵敵不住便走。眾莊客亦起了。防送公人曰:「我們快行些,恐這廝叫大隊趕來不便。」 三人走了五十餘里,來到李州安下。 次日押著王慶來見太尹,看罷即批回文,齎發二人回京。便令牌軍押著王慶來到牢城營裡,單身房中伺候。王慶把五百貫錢與上下使用了,來見管營,司公曰:「太祖留下一百殺威棒,我見你臉上黃瘦,想是路上有病,且寄下這頓棒子,去單身房裡伺候。」 次日管營差撥得了王慶人情,發去管天王堂,每日燒香掃地。 時光撚指過了兩三個月。忽一日,衙前有個使槍棒賣藥的,在那裡說道:「小官非是路途之人家,住京師,蒙聖恩,除授光州昔利縣巡檢,本身是武尉出身。因到這李州來見親戚,小官姓龐名元,為恐上任之時,又是三年,先來和他相見一面,再去上任,到此路遙,恐缺盤費,因此使回棒子,這沙鑼內一百貼梅蘇膏,治男女百病,你這二三百人看的在此,有先出錢的,小官認了你,待我上任時,用你做虞候。」 眾人聽罷曰:「這廝沒道理說出這話,一文也不要與他。」 這龐元見眾人不出錢來,焦燥曰:「昔有個故事,說得好。那南山一個貧子,一身癩瘡,去遊山獲得一個野豬。這貧子歡喜曰:世人言癩子吃野豬肉不啚人身。我是貧子,又生癩瘡,值得甚麼,且把這豬殺了煮熟,做兩日吃了,這貧子癩瘡到好了。原來這野豬在山上吃了鶯粟葉、甘草、檳榔皮。這貧子有緣是吃了藥了的野豬,應效醫好了這個癩子。那北山亦有一貧子,也生一身癩瘡,一日撞見南山貧子,癩瘡都好了,便問:『你這癩瘡如何都好了?』南山貧子曰:『我獲得一個野豬殺來吃了,因此好了。』北山貧子見說,也去尋個野豬殺來吃了,那貧子疼痛不過二三日死了。南山貧子大笑曰:『我這野豬是服藥的,醫得病好,他是不服藥的畜生,如何醫得病。』」眾人見說這話,焦燥曰:「我毋不贖藥的,都是畜生,敢說這個比方罵我們?」 數內有一人曰:「你們莫與他爭,我去天王堂叫個槍棒教頭來。」 王慶隨到看時,那龐元曰:「寶劍賣與烈士,愚人怎曉?紅粉贈與佳人,村婆娘卻不用,眾人在此,誰敢與吾比試。」 王慶聽了,入場問曰:「閣下貴裡?」 元曰:「小官東京人氏,到此探親,欲使回棒賣了藥,去光州昔利縣上巡檢之任。」 王慶曰:「尊官出言傷眾,只有苦求,哪有燥求?」 龐元曰:「不幹你事,你敢來與我比勢?」 王慶曰:「我好意勸你,你反要與我來作對?」 便曰:「我就與你使合棒。」 元曰:「你不要暗算。」 王慶拿棒與元鬥了數合,龐元便使架隔,王慶便使衝突,龐元見棒來,用棒打開去,王慶卻不打來,去側邊打一棒,將龐元右手腕打斷,龐元大叫,倒翻在地。王慶慌忙扶起來,龐元曰:「打折了我手腕也。」 王慶曰:「是你來勒我比勢,休怪休怪。」 撇了龐元,自歸營去。 原來龐元有個姐夫張世開,現做本州兵馬提轄,這廝與姐夫不和,因此出來弄槍使棒。當日龐元走和,與姐姐訴曰:「今日出去使棒,姐夫見我去弄棒,辱邈了他,故使牢城營裡一個罪人王慶,把俺手腕打折,他說是張世開教我打你,我今上任不得,卻回京去省院理告狀,和你老公理會。」 姐姐曰:「等我那魍魎回來問他端的。」 龐元見說自去了。 卻說張世開歸來,徑到夫人房中去。這夫人不問事由,便揪住丈夫胸前大叫屈,張世開曰:「有甚事?」 夫人曰:「我兄弟與你不和,你也看我面,他自去使棒,你卻調撥牢城營裡王慶來打折他手腕,恰才哭來告訴我,他要回京告狀,和你理會。你當初未遇時,在我門前賣理中丸,我爹爹有恙,常問你討藥,後來把我嫁你,又借錢與你討官。」 張世開曰:「是老婆抬舉的官,外人聞知不好觀瞻,是你兄弟自要生出襯來,怕我不與他報仇,故把言語來激你,既被王慶打了,明日叫他來打他九百九十九棒,與你兄弟做利錢。」 正是家有賢妻夫不遭橫襯。 次日張世開即喚王慶,並三名單身士卒:周斌、吳顯、鄭得,同王慶四個來見張世開。唱喏了,世開見了王慶曰:「好個大漢。」 便叫王慶打傘。過兩日有官員請張世開赴筵,叫王慶打著涼傘。張世開回衙,時日轉西,王慶執傘向西邊馬前行。這張世開要尋王慶之罪,代舅報仇,行到一涼棚街上,王慶轉過傘低過,世開挺起頭巾被傘裙撥落地下,張世開大怒,從人慌忙拾起頭巾帶上。世開到衙便問曰:「你今日張傘,把我頭巾掀落,喝直杖的,著實打三十。」 左右的把王慶打了三十,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張世開曰:「明日不要這廝打傘,交在本衙市買。」 次日,院子來分付王慶,衙裡要買蹄子,又買大鯽魚三斤,一霎時又要買白鯗五斤,豆腐五斤。王慶來到市上,件件買到,堂裡交取,王慶自上箔帳,具個單子來見張世開支錢。世開曰:「十日一次來支給。」 王慶只得將自己的錢去還。世開終是要尋他罪。過了十日,王慶具單來見世開支錢。世開曰:「日前只買豆腐、鯽魚,何曾買蹄鯗,你才市買,便要賴帳。」 叫左右打三十,只支得五貫錢,余錢賴了不肯算。王慶因做了半年市買,將龔正襖內金銀賠使。忽一日,張世開又分付王慶討十疋好紫羅。王慶到彩段鋪討得十疋紫羅,入衙裡,世開暗教梅香每疋剪去三尺,卻依原束縛與王慶還鋪,物主看了曰:「這原物手跡動亂,不見原號,又剪去三五尺的。」 便曰:「王市買,這羅都剪去三尺五尺,壞了我貨物。」 王慶即將這羅求見世開曰:「羅不見原號,每疋徑剪去三尺五尺,交還鋪家不收。」 世開曰:「是汝寄在別鋪,被人剪去,卻來冤屈我府裡。」 不由分說,就棒瘡上又打五十。王慶只得賠二十貫錢,把羅還鋪裡。 府中有個老都管,見王慶受苦,對王慶曰:「太尉只要尋事打你,是替龐巡檢報仇,要打你九百九十九棒做利錢。我與你上帳,前後也吃打了八百棒,更少一百九十棒。」 王慶聽了大驚曰:「老叔怎的救得我躲這一百九十棒,我這性命死在他手裡。」 院公曰:「你聽我說,來日是小夫人生日,這太尉最喜小夫人生得好,怕的是大夫人,生的醜陋。你去討一疋紅羅來,我便引你去見小夫人,將紅羅與小夫人上壽,教他和太尉說了,再發你下牢城營去。」 王慶聽說,就去買疋紅羅來告小夫人。未知其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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