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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楊志押送金銀擔 吳用智取生辰杠


  罡星起義在山東,殺曜縱橫水滸中。
  可是七星成聚會,卻如四海顯英雄。
  人似虎,馬如龍,黃泥岡上巧施功。
  滿馱金寶歸山寨,惱殺中書老相公。

  卻說當時揪住公孫勝的是吳用。晁蓋笑曰:「先生休慌,且請相見。」

  吳用曰:「久聞人說入雲龍公孫勝一清大名,不期今日此處得會。」

  晁蓋曰:「這位先生,便是智多星吳學究。」

  公孫勝曰:「聞名久矣。」

  晁蓋教劉唐、三阮來相見了。眾人曰:「今日此一會,應非偶然。須請保正哥哥上坐。」

  晁蓋曰:「小弟怎敢占上。」

  吳用曰:「依小生說,保正請上為個主宰。」

  晁蓋只得坐了第一位。次後吳用、公孫勝、劉唐、三阮兄弟依次而坐,重整杯盤,眾人飲酒,吳用曰:「保正夢見北斗七星墜在屋脊上,今日七人聚義,豈不應上天垂象。此一套富貴,唾手可得。明日便請登程。」

  公孫勝曰:「貧道聽知在黃泥岡東十里路,地名安樂村,有個閑漢,叫做白日鼠白勝,也曾來投奔我。我曾助他銀兩。」

  吳用曰:「北斗上白光,想是應在此人,他家便是我們安身處。」

  晁蓋曰:「先生何計取奪?」

  吳用笑曰:「我已安排定了,卻是如此如此。」

  晁蓋大喜曰:「阮家三兄弟,且請回歸。克期來小莊聚會。」

  便取白銀二十兩,與三阮曰:「這禮權表薄意。」

  三阮推辭不受。吳用曰:「朋友之情,不可推阻。」

  三阮方才受了,相別自回石碣村去。晁蓋留住吳用、公孫勝、劉唐在莊上議事,不題。

  ***

  卻說梁中書收買十萬貫慶賀生辰禮物完備。梁中書即喚楊志上廳,分付曰:「我差你押送生辰杠去京,回來我重用你。」

  楊志曰:「恩相差遣,幾時起身?」

  梁中書曰:「三日內便要起程。」

  楊志曰:「怎生裝束杠去?」

  梁中書曰:「著落十輪太平車子,撥十個禁軍推車,每輪車插黃旗一面,上寫著:慶太師生辰杠。」

  楊志曰:「如此去不得。乞鈞旨別差英雄去。」

  梁中書曰:「我抬舉你受道敕命回來,如何不去?」

  楊志曰:「聽得上年生辰杠途中被劫,此去東京,旱路經過皆是紫金山、二龍山、桃花山、傘蓋山、黃泥岡、白沙塢、野雲渡、赤松林,這幾處都是強人出沒去所。知是金寶,怎不來劫奪?以此去不得。依小人說,不要車子,把禮物裝作十餘擔,選十個壯軍裝做腳夫,小人打扮作客人,悄悄的連夜送上東京。」

  梁中書曰:「你說的是。我寫書呈太師,保你受道敕命回來。」

  便教楊志一面打整,便揀選了軍人。

  楊志稟曰:「明早就委領狀。」

  梁中書曰:「夫人也有一擔禮物,另送與府中,怕你不知路頭,教妳公謝都管,並兩個虞候和你同去。」

  楊志曰:「這十擔禮物都在小人身上,要行便行,要歇便歇,若教都管並虞候和小人同去,他是太師府上妳公,倘或路上與小人不和,爭執之時,又去不得。」

  梁中書曰:「我教他三人都依你管便了。」

  楊志曰:「如此便去。」

  梁中書大喜,即喚都管並虞候出來,分付曰:「今楊志立下領狀,臨押生辰杠赴京,這干係都在他身上。你三人和他去,路上早行晚住,都要聽他言語,早去早回。」

  老都管應允了。

  次日把擔仗都擺在廳前,共十一擔,十一個壯丁軍人做腳夫。楊志戴了氈笠,提把樸刀,帶一束藤條,拜辭了梁中書,押擔出城,望東京去。此時五月天氣,酷熱難行。楊志自離了北京五七日,五更早起,涼時便行,日中熱時便歇。五七日後,人煙漸少,一站地都是山路。楊志卻要辰牌起身,申時便歇。那十一個箱禁軍,擔子又重,天氣熱了,望不得到林子下便去歇息,楊志拿了藤條便去打那軍士們,兩個虞候也行不得了,楊志曰:「你兩個也不曉事!這路上不是耍的。」

  虞候曰:「其實天熱。前日卻趁涼早行,如今怎的正熱了要走?」

  楊志曰:「前日行的都是好地面,如今正是鬼魅去處。若不日上趕過去,誰敢半夜走。」

  便拿起藤條,自去趕那挑夫。當日行到申牌時分,投店歇下。那挑廂禁軍都對老都管曰:「這般炎熱天氣,又挑重箱,只管藤條打來,都是皮肉!」

  眾軍怨恨。過了一夜。次日,天色未明,眾人挑起擔,趁早涼便行。楊志喝曰:「你們那裡去?」

  眾軍曰:「趁早涼不走,等日熱時,來打我們。」

  楊志大怒,拿起藤條要打。眾軍忍氣,只得又去睡了。當日直到辰時候上路。趕打,不許投涼處歇。那眾含怨而行。兩個虞候在老都管面上搬唆,也不著意,心內自惱。行了十四五日,正是六月初四,未及晌午,天氣大熱。古人有八句詩曰:

  祝融南來恨火龍,火旗焰焰燒天紅。
  日輪當午凝不去,萬國如在火爐中。
  五嶽翠朝雲彩滅,陽神海底愁波竭。
  何處一夕天風起,為我掃除天下熱。

  眾軍歎曰:「這般炎熱天氣,怎的行得?」

  楊志曰:「快走!過岡子去,又做區處。」

  當時一行人奔上岡子來,放下把椅,都倒在松樹地下睡了。楊志叫曰:「苦也!這所在是甚麼去處,你們在這裡睡著,還不肯趕來走路!」

  眾軍曰:「你便打死我們,也去不得。」

  楊志便拿起藤條,打得這個起來,那個又睡倒。老都管見了勸曰:「提轄,端的是熱,走不得了,休要打他。」

  楊志曰:「都管,你不知,這裡正是強人出沒去處。地名叫做黃泥岡。誰敢在這裡睡?!」

  虞候曰:「我見你說幾遍了,驚嚇人。我且坐一坐,你自去趕他眾人先走。」

  楊志拿起藤條,喝曰:「一個不走的,便打一個。」

  眾人起來曰:「提轄,我們挑著百斤擔子,不比你空手行的。便是相公自來監押,也容我們分訴。你好不知疼癢!」

  楊志將藤條劈面便打。老都管喝曰:「楊提轄,我在太師府裡時,軍官見了向我喏喏連聲。我方才講了你,只顧把他們打!」

  楊志卻要回言,只見對面松林裡一個人,在那裡舒頭探腦。楊志曰:「兀的不是歹人來?」

  拿了樸刀,趕入松林裡,喝曰:「你這廝,好大膽!怎敢看窺我們的行貨!」

  只見松林裡擺著七輛車子,七個人在裡面乘涼。一個鬢邊一搭硃砂記的,手拿樸刀,望楊志跟前來。那六個人都跳起來。楊志喝曰:「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夥人曰:「我兄弟七人是濠州人,販些棗子上東京去,從這裡經過,聽人說道,這個黃泥岡上有賊人打劫。我們有些棗子,卻要過這個岡子,當不得這熱,權在林子裡歇一歇。我們只怕有歹人,因此使這個兄弟出來探看。」

  楊志曰:「原來也是客人。我見你探頭來看,惟恐是歹人。」

  那夥人曰:「客官請幾個棗子。」

  楊志曰:「不消。」

  便回來與都管曰:「我只說是歹人,原來是販棗子客人。」

  老都管曰:「依你說來,都是沒命的。」

  楊志曰:「不必相問,只要沒事便好。你們且歇,等涼好走。」

  眾軍都笑了。楊志也去樹下坐歇。只見一個漢子,挑著一擔桶,唱上岡子來。歌曰: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農夫心內如湯煮,樓上王孫把扇搖。

  那漢子到樹木裡頭,放下擔桶,坐地乘涼。眾軍問曰:「你桶裡是甚麼東西?」

  漢子應曰:「是白酒,挑去村裡賣。」

  眾軍曰:「多少錢一桶?」

  漢子曰:「五貫錢。」

  眾軍曰:「我們買些吃。」

  楊志聽了罵曰:「你們不得買酒吃!」

  「也來打人。」

  楊志曰:「你們眾人不知,路途上勾當多。有好漢被蒙汗藥麻番了。」

  那挑酒漢子笑曰:「客官好不曉事。早是不賣與你吃,卻說出這等話來。」

  正在爭論間,只見松林裡那夥客人,走出來問曰:「你們因甚麼鬧?」

  挑酒漢子曰:「我挑酒過岡子去賣,暫在此歇。他眾人要問我買酒吃。這個客官說我酒裡有甚麼藥。」

  那兩個客人曰:「既是他們疑心,且賣一桶與我們吃。」

  那挑酒的曰:「不賣,不賣。」

  這七個客人曰:「我們不曾說你甚麼,賣一桶與我們吃。」

  那挑酒的曰:「只是被他們說的不好。又沒碗杓。」

  那七個客人曰:「我們自有椰瓢。」

  一個客人取出兩個椰瓢來,一個捧出棗子。七個人輪替,把那一桶酒吃盡了。那七個客人曰:「正不曾問得多少價錢。」

  那漢曰:「五貫足錢一桶。」

  客人曰:「就依你說五貫,只是饒我們一瓢吃。」

  那漢曰:「定價了,饒不的。」

  一個客人把錢還他,一個客人便去揭開桶蓋,兜了一瓢便吃。那漢去奪時,這客人手拿椰瓢,望松林裡便走。那漢趕去,這邊一個客人,拿瓢來桶裡也兜一瓢,望樹林裡便走。那漢曰:「這些客人好不君子。」

  對林眾軍漢見了他們吃,喉嚨癢趕來,都看著老都管曰:「代我們說一聲,買他那桶酒吃,潤一潤喉。」

  都管對楊志曰:「那販棗客人,買桶酒吃了沒事,胡亂與他們買些避暑氣。」

  楊志尋思:「見那多客人買他酒吃了,那酒想是好的。」

  便曰:「既然都管說了,教他們買些吃便起身。」

  眾軍便湊銀來買,那漢曰:「不賣了,這酒裡有蒙汗藥。」

  販棗客人一起曰:「不幹他眾人事。」

  把那漢子推開一邊,將那一桶酒提與眾軍去。眾軍曰:「客官就借椰瓢一用。」

  那眾客人曰:「這棗子送你們過酒。」

  眾軍謝了,先兜兩瓢,與都管、楊志吃。楊志不吃,都管先吃了一瓢,虞候各吃一瓢。眾軍漢將那桶酒,即時吃了。楊志見眾人吃了沒事,口渴,也吃了半瓢。眾軍把錢還那漢子,挑了空桶,下岡去了。只見這十五個人,頭重腳輕,都軟倒了。那七個推出七輛車兒,把棗子都丟了,將這十一擔金珠寶貝,都裝在車子上,一直推下黃泥岡去。楊志只是叫苦,軟了身體,掙扎不得。十五個人眼睜睜地看著那七個人,把金寶裝了去。

  原來這七人正是晁蓋、吳用、公孫勝、劉唐、三阮。那個挑酒的漢子,便是白勝。卻怎地用藥?原來挑上岡時,兩桶都是好酒。七個人先吃了一桶,劉唐揭起桶蓋,又兜一瓢,故意要他們看著,只是教人死心搭地。次後,吳用取出藥來,放在瓢裡,只做趕來饒他酒吃,將瓢去兜時,藥已攪在酒內。那白勝奪來,傾在桶裡。這個便是計策。那計較都是吳用的。這喚做智取生辰杠。

  那楊志吃的酒少,先醒了,便趕來,兀自立腳不住。看那十四人時,口角流涎,動身不得。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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