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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命禁兵攝甲,帝駕乘輿並六宮妃嬪將出宮門。李綱聞知,趨到駕前,。勳哭死邀道:「陛下已許臣留,今複成行,何也?六軍父母妻子皆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遭敗歸,陛卜混為護衛?昔日唐明呈聞喀關失守,倉皇幸萄,宗廟朝廷毀于安祿山。陛下奈何蹈其故轍?試呼禁卒遍問,還是願守宗社?願從行章外飲宗傳旨詢問,禁兵皆說願以死守。飲宗感悟,遂止不行。禁衛六軍拜伏,皆呼萬歲。

  時有大學生姓陳名東,是個忠貞之士,學貫古今,道師孔孟,遇事慷慨激烈,不避權貴。見欽宗止輦不出,遂率諸生俯伏奏道:「太祖皇帝,天縱聖神,削平禍亂,打城四百座軍州;太宗以下,列聖相承,深仁厚澤,培養元氣。故天降祥瑞,五穀豐登,人民樂業,遂成一百五十徐年至治。自王安石首變舊章,紛更新法,天下為之凋敝,至今切齒。太上皇帝任用群小,不理國事,漸至土崩瓦解。蔡京父子為宰相二十徐年,妒賢嫉能,貪婪無厭,誤國欺君;高俅、童貫皆一介小人,攀附蔡京,致身顯爵,朋黨弄權;王甜、楊毅擾亂朝綱,擅啟迪畔;梁師成結怨于北,朱勵貽禍于南。此數賊者,同流合污,敗壞國政。陛下新登寶位,宜信任賢良,遠斥奸佞,庶可宗社危而複安。請亟發玉音,將此數賊即加顯戮,使萬民吐氣,六軍歡心,則金人不戰自退矣。」

  欽宗道:「朕在東宮,深知此數人壞事,但是太上皇帝無任大臣,朕初即位,未可驟改其政,以傷太上之心。可將此數人貶斥遠方,俟金兵退後再加誅戮。」

  途傳旨到開封府提問,陳東謝恩而退。

  卻說那開封府尹,姓聶名昌,為人鰱直,亦素嫉此輩。當下奉了聖旨,即刻差使臣將蔡京、蔡攸、高俅、童貫、王跟、楊戳、梁師成等,並家屬俱已拿到,細加勘問。蔡京等見時勢已易,權不在手,無可營謀,各俯首伏罪。聶昌逐款逐事勘對明白,皆發遠惡軍州安置。家屬俱發配充軍,田產資財籍沒入官,充為軍餉。具獄奏聞,欽宗依擬。即日押出都門,不許停留,京師百姓無不踴躍稱快。

  尚書右丞李綱請府尹聶昌到來商議,道:「那六賊釀禍已深,得陳東敷奏聖上俞允,敕批貴府,充軍籍沒,安置蠻煙。人心雖快,猶未足盡其辜。聖上因初登天位,恐傷犯大上,故不肯加戮,況本朝亦無誅斬大臣之例。貴府若金解出京,我這裡有一勇士,名喚王鐵杖,此人力可扛鼎,膽氣粗豪,遣他去把六賊刺死,與天下伸冤。倘聖上知道,我自去密奏,必不妨事。況這班奸党不知屈害多少忠良,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極是快心之事!」

  聶昌道:「李大人之論,正與下官暗合,就去行事。」

  李綱喚出王鐵杖叩見府尹聶昌,看那王鐵杖:

  七尺以上身材,三旬之內年紀。
  兩臂如鑌鐵之堅,筋絡結成紫塊;
  雙眼比銅鈴之大,瞳神暴露赤絲。
  腰懸利刃,慣能黑夜除奸;
  胸蘊機謀,偏要眾中刺佞。
  若非易水悲歌客,定是吳門任俠流。

  府尹見了王鐵杖這般雄猛,說道:「此人的是可用。」

  遂作別而去。到了府堂,簽押文書,把各家人眷另行發遣。蔡京、蔡攸、高俅、童貫作一起,押赴儋州。王黼、楊戩、梁師成作一起,押赴播州。連夜趕出汴京,不許遲延一刻。那押差官不敢遲慢,火速催逼起身。

  那蔡京畢竟是老奸巨猾,與高俅、童貫商量道:「我等作盡威福,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道萬年富貴,傳之子孫,誰知倉卒變起。道君皇帝傳位太子,我等便失了勢。朝廷別用一班人物,那新進書生,下手必毒。雖蒙聖恩安置煙瘴地方,只得苟延性命,但萬里之遙,前途難保無事。先要結識那押解的官,悄悄出城,不要去落驛館,隨路借賃民房。捱到哪裡,再看機會,以圖生還。二位以為何如?」

  高俅道:「老太師所見甚明!平日只瞞聖上,恣意而行,未免結怨於人。今已失勢,決宜謹慎。」

  童貫道:「從來貶謫大臣,多有中道被害,況這等事我們長做過的,輪到身上,豈可不見機而作?」

  蔡京就與押差官殷勤款洽,厚送禮物,求他保護,差官允諾。連夜出京,從小路而去不題。

  那王黼、楊戩、梁師成原用舊日規模,隨著家人多攜行李,一路館驛宿歇,毫不準備,又不加禮於押差官,意氣自若,誇口道:「朝廷還有用我們日子。待金兵退了,使道君皇帝復辟,大行誅戮,那些後生小子還不知我們手段哩!」

  行至雍丘驛,廖驛丞不來迎接,王黼大怒道:「我是極品貴臣,雖遭貶謫,還是節度副使,你這廝怎的不遠接?」

  驛丞道:「兵馬充斥,供應皆缺,凡有官員來往,先發勘合,好準備伺候。今驀地裡到來,焉知是貴官不是貴官?這等威勢,只好前日使,如今用不著了!」

  竟自走了出去。王黼自想,原說不通,只得罷了。叫家人自備夜膳,與梁師成、楊戩同飲。押差官見不請他,已含怒意,教官了看守,自去別房安歇。王黼飲至半酣,說道:「我三人曾做掀天大事業,不料一旦失了權柄,受這小人欺慢。少不得再尋頭路,別圖富貴,豈可鬱鬱到那煙瘴地方,埋頭縮頸的過日子?」

  楊戩道:「『時乎時乎不再來!』道君皇帝傳了寶位便是閒人,詔旨一些傳不通,何況我等!只索達命安時罷了。」

  梁師成道:「不是這般講,天下事尚可為,難道就罷了?王老先生必有一個大主意,不要把自家的氣先餒了。」

  王黼笑道:「實不瞞二位先生說,我已使小兒王朝恩到金營與元帥粘沒喝說了,道不日攻破汴京,擄二帝北去,立異姓之人為中國之主。」

  撚著白須笑吟吟的道:「安知我三人不在議立之中?不消幾日,便有好音。」

  楊戩、梁師成聽了,喜動顏色,稱讚道:「王老先生真有旋乾轉坤手段!若然事成,我二人當盡心輔佐。」

  王黼道:「富貴共之,不必多言,恐有洩漏。」

  於是開懷暢飲,大醉歸寢。

  卻說王鐵杖領了開封府尹之命,扮作差官,跨口腰刀,又藏鶻翎匕首,一路蹤跡來。那蔡京一起,並不見影,那王黼三人曉得落了雍丘驛、黃昏時分,先已飛入驛垣,閃在照壁後,窺見王黼、楊戩、梁師成共飲。王黼所談的心事,句句聽得明白,吐著舌頭:「這賊如此無禮,怪不得尚書和府尹要殺他!」

  思量就要動手,恐怕人多未睡,驚動走了。耐至夜深,俱已大醉熟睡,家人等亦去安息,輕輕抉開了門,閃入房中,把殘燈剔起,明白地好下手。見王黼等三人各自在張床上,鼾聲如雷。在衣褶底取出匕首,那匕首真如一泓秋水,價值千金,刺出了一縷血,即便身死。拿起匕首,將大指捺定,向王黼咽喉一刺,又複一繳,血如泉湧,真勾直挺挺地,並無聲響。又向楊戩、梁師成兩個,亦用此法,不消半杯茶時,三個窮凶極惡的奸臣,輕輕送入地獄了。王鐵杖看那匕首,毫無血污,納入鞘中。又拔出腰刀,將三人首級割下。身邊有二皮囊,將首級納入囊中,收了口線,把腰刀也入鞘中。背了皮囊,原從驛後牆上跳出,真是會者不忙,不費一毫氣力。昔賢有詩歎曰:

  開國承家遠小人,殃民陷主亦亡身。
  千年遺臭污青史,玉帶緋袍化野磷。

  不說王鐵杖背了革囊去回府尹的話,且說押差官五更起來,催趲行程。那些家人裝束行李在牲口上,請三位老爺起身。再喚不應,把手去推,見血污滿手。急忙拿火去照,只見三個無頭的死屍,直僵僵在血泊裡,嚇得魂魄俱喪。押差官走來驗視,曉得被仇家所殺,只得自回京城申報。家人買下棺木,將沒頭的死骸入殮,寄放郊外,候旨發落。正是:陽間幸少狐群輩,地府新添獰惡魂。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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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擅開邊釁者,王黼也。放逐之後,猶妄意議立異姓,儼然自居,賊臣罪通於天矣!王鐵杖之匕首,定然匣中先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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