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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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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黑兒指望告求解放,不期被這奶媽夾七夾八,帶罵帶笑,羞羞削削,羞得黑兒頓口無言。見她去了,便十分惱恨道:「我一向認她是個好人。誰知這潑婦這張利嘴倒來趁水翻船,推人落水,險不將我臉皮剝盡!」 遂氣得胸中十分鼓漲,卻沒處發作。只氣了半晌,忽想道:「我在此恁般受苦,卻不知織錦在裡面怎個光景?若也是恁般受苦,卻是我一時性急害了她。」 因又氣苦了半晌道:「方才她說去叫她來解放,便不似我恁般綁縛受苦。敢是等人靜睡熟時,悄悄出來解放。這句話倒是實。」 便側耳只聽著裡面。聽了多時,內外寂靜,已是月影西斜。不覺又是金雞早唱,方才著急道:「我真氣苦的胡思亂想,被這潑婦哄賺。她此時正懷恨我不了,便不懷恨,也不敢開出門來,怎作這癡想?」 遂息了念頭,便覺渾身疼痛,手腳俱是麻冷。又見天色漸明,不勝著驚道:「昨夜官人懷恨,今早要將我處死。他是走險不怕事的人,說得行得。要處死我這個人,有甚難事?只可惜我生身一場,卻死在他手中,好生可恨!」 遂暗暗哭泣了一番,只低頭暗想,兩行眼淚只流到腮邊。遂將腮邊的眼淚,向兩肩上擦抹,卻擦抹著這帶兒橫拴在柱上,因想道:「若從這裡咬斷了總處,就可處處皆松,我今只咬咬看。倘若天可憐見,命不該死,得能咬斷也不可知。」 遂回過頭去咬。因又想道:「我如今就能咬斷,也沒處逃生。便能逃生,他去稟了開封府相公,也要拿來處死。」 便歎口氣道:「罷、罷、罷!若死在監獄中,不如死在他家內,也少不得買個棺木燒埋了我。或者再告求主母解勸,未必就處死。」 遂不去咬。 忽又想道:「我真是一個癡呆漢!他現做了許多犯法的事,在我眼內。這杯兒是當日私放結拜的殷尚赤送的。他逃走上了蛾眉嶺,做了大盜,打家劫舍。本地官府禁治他不得,常有告急文書到來。這只壽字瑪瑙杯是去年送來,與他拜夀的,常有書信往來。我今只消去報知董敬泉,他便是該剮該殺的罪名。我今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此時不走,等待何時?」 遂用嘴去將帶子亂咬。 不期數已造定,天有安排,早已咬斷了總處。一時各處皆松,便脫出兩手。一時手腳麻軟,只得蹲伏在地,搓揉了好一會,才得活動,便起身立在堂中,向內低低說道:「孫本,孫本,我今此去,只叫你旦夕禍來!這叫做:『人無害虎心,虎起傷人意』。」 說罷走出堂中,便開出大門來。 早見街上已有人行動,便往董員外宅子裡來。不期尚早,門還未開,恐有人認識,忙走入僻巷。守候了多時,天已大亮,遂走到門首。早見一人走出,忙一眼看去,卻是當日來托孫本謀死殷尚赤,黑兒送茶與他吃的,叫做陶春。黑兒認明,不勝歡喜。忙上前唱個喏道:「陶哥,可認得小子麼?」 陶春忽見有人唱喏,連忙還禮,細看道:「你不是孫節級家的麼?」 黑兒道:「還是你眼色高,小子正是。」 陶春問道:「你清早到此怎麼?」 黑兒便謊說道:「我領了官人言語,有句要緊話兒見員外,當面討回音,才敢回去。只不知員外可曾起來麼?」 陶春道:「我家員外是銀錢上盤算的人,怎肯貪眠失曉?既是孫節級的話,我引你進去。」 遂引他到樓下。只見董敬泉坐在一張大椅上,挺著大腹,許多丫鬟、使女皆簇擁著,與他捏背捶腰,按摩玩笑。陶春便去稟明,黑兒遂低頭近前,磕下頭去。董敬泉便假意叫聲:「不消。」 黑兒磕完了頭,起身立在一邊。 董敬泉便看著黑兒,卻是個白淨身材、濃眉大眼,只好十七、八歲。因說道:「好個乖覺的孩子!你家節級著你來,有甚話問俺?」 黑兒道:「孫節級倒沒甚事。小人倒有一點孝心,恐員外日後被人暗算,特來報知。」 遂將放走殷尚赤,結弟兄,逃去蛾眉嶺,做了大盜,細細說出。 董敬泉聽了這些緣故,不勝驚駭惱怒道:「原來這狗弟子好大膽!私放了俺仇人,又騙去銀兩。俺一個大商,那裡不要走動?這蛾眉嶺,卻是走廣陵的要路,怎防閑得許多,卻是老大的厲害!若不是你來報知,將俺瞞在鼓中,不透半些兒風氣。你今只住在此,俺即去與相公說知,著實處他個死。」 遂吃過了早食,又備了一份厚禮,帶了黑兒同入府中,與相公說明。遂著黑兒在衙中伺候,自別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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