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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蕭文傑跟鐵英超越往前走,這種情勢越不好,街上情形如同變亂一樣,到處有馬步軍兵把著,他們兩人有時走民房上,有時穿過小巷,往這邊趟過來。仗著是鎮守使衙門裡已然動手,若不然他兩人恐怕連這玉帶街附近全到不了。越走越近,眼看著已經看到鎮守使衙門旗杆,那一帶燈光火光照耀著,天氣陰沉著,被下面這種光亮,照得這一帶天空湧起一層雲霧。這鐵英超向蕭文傑招呼了聲,我們別往前直著趟了,已近衙門附近,防守得定然很嚴,我們往東繞著走,我看得從鎮守使衙門後繞過去再奔西邊四成街,還許過得去。

  蕭文傑答應著,兩人倒是加著十二分小心,繞過很遠來,已到了橫穿街道地方,鐵英超頭一個翻下房去,還算是好,若是蕭文傑先下去就糟了,一聲沒響,從街對面一條橫巷中,弓弦一響,打過兩支箭來,這時鐵英超腳才沾地,迎面箭到,離著太近力量特別大,他竟是往下一矮身,更往左一甩肩,這兩支箭一支從頭上過去,一支從右胳臂上衣服穿過去,鐵英超驚出一身冷汗,趁前往左一摔身,狸貓捕鼠式,趕緊往前躥出去。果然第二排箭到,鐵英超仍然翻上南面民房,把寶劍亮出來,向蕭文傑喝了聲「退」。

  蕭文傑稍稍慢了一步,他才到了房檐邊上,看見鐵英超被人暗算,他把寶劍也撤出來,鐵英超已經翻上房來,兩人同時往回下翻時,哪知這裡竟有人把守,早看清了他們形跡,已經從他們來路圈過來,迎頭堵截,正是這涼州著名的捕快頭兒,羅文彪,陳大勇。這兩人全是公門中最有名好手,在西北路上很辦了些大案,這兩人一撲過來,把蕭文傑、鐵英超攔截住,羅文彪是鬼頭刀,陳大勇是單鞭,這兩人揮舞這兩般兵刃猛力往上撲。

  蕭文傑對付羅文彪這一口鬼頭刀,陳大勇單鞭跟鐵英超的青銅劍已經搭上手,捉對兒廝殺。可是他們手底下有他們自己一般弟兄,房上房下把守。他們並且每人全有暗器,在胳臂上纏著黃布條,才一動手,他們手下弟兄更把街上駐守的官兵調來,四下埋伏,把這一帶完全把守住還不算,他們雖然不跟著過來動手,可是在暗地裡用暗箭傷人,乘隙而發,這種情形最為厲害,叫人防不勝防。捕快羅文彪這口鬼頭刀力大刀沉,蹦紮窩挑,紮砍劈剁,上下翻飛。

  蕭文傑掌中這口劍,雖是名師所傳,但是他沒經過大敵,沒見過大陣勢,更兼一路上風霜憂鬱的摧殘,氣力先抵不住了,雖然也能夠以靈活巧快的身法,手法,劍招來對付他的重兵刃,可是身上已經見了汗,動手拼命最怕這種情形,身上一見汗,立時就笨重起來,他動手到十幾招,被這捕快頭羅文彪手下弟兄抽冷子給了他一袖箭,打在蕭文傑左邊大腿上,雖然箭已穿過去,這一來更不成了,疼痛負傷之下,情勢越發危險。

  鐵英超的單鞭對付陳大勇,尚還打個平手,當然沒有餘力來接應蕭文傑,蕭文傑虛點一劍,想要逃走,那捕快頭羅文彪喝喊了聲:「反叛們還想往哪兒逃?」

  真是不容易逃了,蕭文傑越過一道房坡,這條左腿越用力越厲害,血是一個勁在外流,往房坡上一落,上面的積雪又多,腳底下力量拿不准,左腳一軟,已然跪在房坡上,後面那羅文彪已經撲過來,他要留活口,把掌中刀一翻,用刀背猛往蕭文傑的雙腿上砸來,他刀才往下一落,猛然一股子寒風,從天而降,自己的刀竟被人家的兵刃捋上,他就知有人來救應。房坡上這少年往左一斜身,用力一帶刀柄,想把刀先奪出來,眼角中已然看到是一條杆棒,卷住了鬼頭刀,他在這邊一用力,來人也是猛一帶杆棒,被這來人一抬腿,腳尖正踢得他的手腕子疼痛,往起一聳身,先逃開他們手下,身軀縱起,背後竟猛喝了聲:「下去吧!」

  他已縱起的身軀,雙腿竟被杆棒兜上,把這羅文彪打下房去,該著他不死,下面正是一家民房院落中,把院中積雪堆積得如同一座墳頭,這羅文彪摔下房坡,頭下腳上,倒著栽入積雪中。這時蕭文傑掙扎起來,那鐵英超也正虛點一劍,追過來救應。見這現身相救的,正是阿霆,那陳大勇見鐵英超忽然脫逃,哪肯容他這麼走開,立刻飛縱過來,鐵鞭掄起,向鐵英超背後砸來,暗地伏守的跟著就是兩排箭,向鐵英超蕭文傑和阿霆射過來,被阿霆鐵英超用兵刃打飛,這捕快頭陳大勇一鐵鞭砸空,完全砸在民房上,積雪飛濺,二次抽鞭,猛攻鐵英超時,身後突然一人高喝:「狐群狗黨,你有多少條命。」

  陳大勇聽出背後人隨聲下,更有一股子勁風,左腳忙往外一滑,黃龍轉身,掌中的鐵鞭斜往上撩去,迎個正著,後面的人也是一條杆棒,這兩般兵刃,往上處一碰,陳大勇的單鞭險些出手,這個過來的是阿震。這時他背後正有陳大勇手下弟兄一支袖箭,一隻鋼鏢,同時向他身上招呼,阿震猛然往左一翻身,這條紫藤杆棒,黃龍翻身,向身後砸去,把袖箭打落房上,鏢也打空,他的紫藤杆棒往房上一落,猛然往起一帶唰的房上積雪被帶起一片來,向陳大勇面上甩去,跟著阿震往前上一步,玉帶圍腰杆棒向陳大勇攔腰卷去。

  陳大勇被他這一杆棒翻起,冰雪掃了一臉一身,阿震手底下更是靈滑巧快,這杆棒已到,陳大勇手腳慌張,一轉身手中的鐵鞭從下往上一撩,想把阿震紫藤杆棒劃開。哪知阿震紫藤杆棒力量才撒出一半來,竟是猛然往回一帶,一個「怪蟒翻身」往回下一撤,身軀從左往後一轉,「烏龍卷尾」正卷在陳大勇的雙腿上,被阿震一合腕子,陳大勇竟被摔在房坡上,阿震杆棒翻起,向陳大勇身上砸去。

  陳大勇順著房坡在冰雪上連著翻身,竟是滾下房去。阿震見他逃走,可是這時西下伏守官人,官兵,亂箭齊發,向阿震,阿霆、蕭文傑射來。這兒小弟兄惹得性起,令蕭文傑伏身房坡,鐵英超一邊保護著,用掌中劍拔打著四下亂箭。他們這兩條紫藤杆棒,如同生龍活虎搜索官人,官兵。連著殺傷了幾個,可是四下裡敵人哪容易就搜尋淨了。況且蕭文傑傷痕更是發作起來,他自己不能保護自己,阿霆招呼了聲:「我們不能跟這群狗奴盡是廝纏!我背蕭叔叔,你給我堵著後路。」

  他們才撲著蕭文傑的身旁,突然北邊伏守的官兵官人一陣呵斥喊叫之聲,連摔下房去三四名。一條黑影飛撲過來,阿震一看這人兵刃,已經認出正是飛狐柳雲亭,手中一條蛇骨鞭,盤旋撲打著沖了過來。阿霆、阿霹急忙招呼:「柳師傅來得正好,我們得接應蕭叔叔,趕緊退,這群狗奴討厭死人了。」

  鐵英超見有三人接應,足可以沖出這一帶,遂向蕭文傑招呼了聲「咱們走」。

  蕭文傑強自站起,但是左腿有些動轉不靈,鐵英超遂把他背在身上,柳雲亭向這邱家雙小招呼了聲:「小弟兄給我堵著後路,咱們還是老地方。」

  飛狐柳雲亭已飛身縱起,仗著他們這種兵器,在這種地方最容易施展,這條蛇骨鞭在他手中如同烏龍盤空一樣,撥打著飛箭。只要碰上他的立刻骨斷筋折;一直往北連翻過十幾處民房,竟是撲到一條東西的橫街,柳雲亭招呼了聲:「我們從下面走。」

  一齊翻下房去,只有街口有一隊官兵把守,趕到發覺有人沖下來,拔弩弓和劍來迎時,柳雲亭這條蛇骨鞭業已撲到他們近前,連傷了三四名,鐵英超背著蕭文傑闖了過來,後面這兩個小弟兄阿霆阿震更是手底下不肯留情,這兩條紫藤杆棒又打傷了幾名,他們一直地順著這條街道房檐下黑暗處向西逃下來。

  這一帶越走地方越荒涼,民房也少了,雖然是城裡,東街北街一帶,相差天地,漸漸走到沒有人家,遠遠已看見城牆,這正是西關內偏北城根下,他們走到這種地方,蕭文傑看著十分離奇,看見這裡的牆下尚有兩座帳篷,分明是守城官兵駐紮地方,可是偏偏奔向有官兵地方逃來,真是怪事!他們走得快,漸漸已經來到這兩座營前,蕭文傑才看出守營的官兵已經早屍橫如山,在第二座大帳篷內,一人正走出來,飛狐柳雲亭已經把蛇骨鞭收起來,鐵英超也把蕭文傑放在地上,蕭文傑抬頭一看,站在帳篷口的正是師父朱一叟,蕭文傑用寶劍尖子點著地,招呼了聲:「師父,我險些見不著你了。」

  朱一叟道:「你受傷了,你不聽話,險些誤了我的大事,快快進來。」

  蕭文傑一瘸一拐,跟著往裡走來,這時阿霆阿震也全趕到,一同走進帳篷,大約裡面有燈光,用一張桌子放倒下,遮蔽著這帳門口,不叫燈光照出去,蕭文傑一進帳篷,驚訝了聲:「師父,那躺的是誰?」

  一叟悲聲說道:「文傑,這就是我捨生忘死要來搭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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